第二百一十六章 尚之信陣戰多隆於此!

“靖南王的旗號!”

蕪湖城頭,幾名守軍突然指著遠處地平線上出現的旗幟,大聲呼喊了起來。

這個時候正在蕪湖這座太平府下的小縣城的城頭上帶兵值守的卻是堂堂正三品的江寧協領莽依圖。

這莽依圖老姓兆佳,是滿洲鑲白旗人,今年三十多歲,和多隆、觀音保這些人差不多,都算是“一代半”的滿旗子,比那些大清入關後才生出來,從小在蜜罐中泡大的純二代還是要厲害的。

這個莽依圖小時候在關外呆過十年八年的,吃過點苦,後來還被家裏的“老惡人”逼著打熬過武藝氣力。

他的那個惡人阿瑪和多隆的阿瑪一樣,都拿過巴圖魯的封號,屬於惡中惡。而且活得也比較久,直到莽依圖長大成人,才被活活氣死——當然不是被莽大孝子氣死,而是被鑲白旗的新主子們活活氣死的。

他是鑲白旗的巴圖魯,當然是“老多家”那三兄弟(多爾袞、多鐸、阿濟格)的人,“老多家”一倒,他不就只剩下受氣了嗎?

要不然憑他一個打出來的巴圖魯,怎麽都能混個大臣當當吧?

如果他當上了大臣,那莽依圖這個小惡人現在怎麽都不至於才當上個江寧協領……他可是趕上過平定南明之戰的,順治十年跟著卓布泰南下打李定國,康熙二年又跟穆裏瑪打茅麓山,靠著一刀一槍賺出個江寧協領,然後又一幹十年都沒得升官。

再看看人家多隆和觀音保,砍人的手藝比他差遠了,資歷也差不多,現在一個是兩江總督,一個是領侍衛內大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呢!

但是光生氣也不能升官啊!

在如今的大清朝,想要升官就兩條路子,一是花錢買!二是用功勞賺。

錢,莽依圖是沒有的。

但是立功……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他聽見底下士兵的呼喊,頓時從不遠處跑過來,推開守軍站在城垛邊上,舉起一架千裏鏡,對著邊上一個穿著綠營號衣的兵丁手指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放下望遠鏡,摸了摸自己的一部連鬢大胡子,咧嘴笑道:“他N的,姓耿的總算是來了……來得好,來得好啊!看這個動靜,怎麽都有七八千人吧?

好啊!幹幹脆脆的就打他N的一場!咱們江寧旗營運氣好,不用出遠門,功勞就送上門來了!”

莽依圖一邊說,一邊轉身大力地拍著身邊那個穿著綠營號衣的士兵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然後他又整了整身上的綠營號衣,大步的就朝下跑,大步流星,踩得磚包的城墻地面都咚咚作響,還真有點地動山搖的氣勢。

這座蕪湖城的城墻上並沒有多少值守的兵士,但是在城墻內側的邊上,這個時候卻擠滿了和莽依圖一樣穿著綠營號衣的兵丁!

這些兵丁號衣全都是鼓鼓囊囊的,看著有點臃腫。如果走近一點仔細瞧瞧,就不難發現這些號衣下面都藏了八旗兵才有的各色布面鐵甲!

這些穿著綠營號衣的戰士,原來都是“不大正經”的江寧旗營兵!

之所以是“不大正經”,是因為他們的“含旗量”參差不齊。由於嶽樂在四川那場送掉的旗人人頭太多,一仗就沒了一萬多,哪怕算上八旗蒙古和比較忠心的漢八旗(這年頭漢八旗靠不住的太多),也折損了旗人壯丁總數的百分之十幾!

而且戰後大清的形勢急轉直下,隴西戰場、湖廣戰場、江西戰場都需要旗人填進去消耗!河南和陜西也需要旗人看守,北京還得留一些,恭親王常寧又領著一些旗人去經營東北老家。

這個哪兒哪兒都要旗人,而旗人的產量又不足,所以就只能“以奴充旗”、“渾水摸旗”了!

而原本駐防各地的八旗兵,都是旗人當中比較能打的,所以就被大量抽調出來,補到各處的“新編旗軍”當中充骨幹。同時又補進來一批包衣奴才、開戶人、另戶人,甚至幹脆就是“加急擡旗”的新旗人。

至於這些“新旗人”的戰鬥力……倒也不一定就弱,至少不比北京八旗弱,但是比起原本駐防各處,替大清在一線頂包的那些八旗兵,那還是差一些的。

不過莽依圖在天下亂起來後,就對重組後的江寧旗營進行了嚴格訓練,現在這些個八旗兵雖然“不正經”,但是砍人和打火槍的手藝都還過得去。

只要耿精忠中計,從架在蕪湖城南的長河上的浮橋過河,那一準就會被埋伏在蕪湖城內和城外長江江堤、長河河堤後的四千江寧旗兵打個半渡而擊!

只要半渡而擊得手了,伏在蕪湖城北的四千兩江總督的標兵和四千江寧團練就會趁勢掩殺……

之所以要這麽布署,那是因為兩江總督多隆會當官會撈錢會拍馬屁,唯獨不會練兵——鰲拜當權的時候,一直把他扣在侍衛處,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