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最後的旅途16(第2/3頁)

“這廣州府,還是大漢之天下嗎?還受朝廷管治嗎?”

兩個問題,讓心中惴惴的三名廣東道大吏神色劇變,侯延廣還勉強穩得住,劉昌言兩腿一軟直接跪下了,張洎不至於那麽不堪,但一張老臉也白了幾分。

他驕愎到有些喪失自知之明不假,但並不意味著他連最基本的政治意識都喪失了。老皇帝的問題,問得實在太嚴重了,嚴重到動輒掉腦袋的程度。

忍住心頭的驚駭,張洎躬身拱手,沉聲道:“不知陛下,何出此言,臣等惶恐不已!廣州府自是大漢治下,自當嚴格遵從朝廷詔制……”

“是嗎?”老皇帝一點都不客氣,徑直質問道:“城中番坊街是怎麽回事?番人進得,漢人進不得?進則要被打出來了?”

果然如此,張洎暗想,迎著老皇帝冷冽的目光,趕忙解釋道:“回陛下,外番商民與我中國習俗格格不入,為免沖突,因而專設番坊街……”

“朕要你來解釋番坊街之由來?”老皇帝直接打斷他:“避重就輕,就是你們這些人如今應付朕的辦法,當真好欺?

什麽習俗沖突,這是讓那些外番在大漢土地上搞國中之國的理由?誰給你們的權力,誰給你們的膽子?”

老皇帝怒火噴薄而出,張洎也站不住了,有些驚慌失措地跪倒,“國中之國”這四個字太嚴重,他也實在承受不起,慌忙拜道:“陛下容臣解釋,廣州番人,仍在官府治下,絕不敢違抗朝廷之命!”

“那麽是誰公然違背朝廷詔旨?”老皇帝駁斥道:“番坊街中的那些禮拜寺,別告訴朕你這個布政使不知道!

當年朝廷下制,取締番寺,禁止信仰ysl教,凡msl信徒,一律驅逐出境,廣南東道就是這樣執行詔制的?”

聽老皇帝這麽說,大冬天的,張洎也不由冷汗叠出,竟有些口拙地答道:“陛下,廣州府番人雖有皈依ysl教者,但對朝廷官府一向恭敬,在廣州也多踏實經營,從無對抗官府、冒犯百姓之舉。

臣想,朝廷制下的目的,只是加強對這些外番的管控,以免其蠱惑人心,禍亂地方,攪擾士民。

然其既已安分守己,便無需過多苛待,這些外番商民,每年商船往來,給廣州府帶來大筆財稅,整個廣南東道都頗受其益。

至於那ysl教,並不占大漢土地,其教義針對也只是那些msl,對大漢士民影響不大。當年陛下整頓佛門,也只是以制度約束,如今依舊任其傳道……”

“狗屁!混賬!”聽張洎這麽一番陳辭,老皇帝徹底收斂不住了,順手拿起放在腳邊的竹杖便朝張洎丟去,扔得還真準,直接砸到他眼睛。

張洎一文臣,年紀又大了,哪裏受得了這痛楚,刹那間,什麽規矩儀態都忘卻了,捂著眼睛嚎叫不已,就差翻身打滾了。

“你這個畜牲,朕怎會容你到今日,真該早點砍了你!”老皇帝見了,只覺痛快,嘴裏罵道:“妄自尊大,狂悖犯上,竟敢公然以己之志,替代朝廷之政!誰給你的狗膽,敢在朕面前大言炎炎……”

面對老皇帝這樣一番厲害的斥責,張洎終於從眼睛的劇痛中醒轉了些,哀嚎聲降下,有些委屈地嗚咽道:“陛下!陛下明鑒!臣萬萬不敢啊!”

聽其言,老皇帝冷笑兩聲:“說你不識大體,你還不服氣!如今看來,朕果真識人!

原本,朕還打算聽聽你如何解釋,如今看來,卻也無話可說了!你滾吧……”

張洎這下是徹底慌了神了,雖然仍有些發蒙,但本能地祈求道:“懇請陛下寬恕,老臣知罪了!”

見其狀,老皇帝則難掩面上厭惡,冷冰冰地道:“饒你一條老命,讓你回鄉養老,就已經是朕念及多年君臣之誼了,否則,你以為你今夜能走出行宮?”

“陛下……”張洎不禁高呼道。

“拖出去!”

聞言,胡德很是麻利,招呼來兩名衛士,架起張洎就往殿外去,伴隨著的,是張洎歇斯底裏、痛哭流涕的叫喚聲。

隨著走遠,大成殿中逐漸安靜下來,一幹人等,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尤其是劉昌言。張洎可是他的頂頭上司,在廣南東道從來是一言九鼎,不可一世,就這麽完蛋了?世事之變化無常,實在讓人無所適從。

等感受到老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劉昌言身體也緊繃起來,快速地磕頭道:“你是趙普推薦的人,朕也相信趙普的眼光,番坊街之事,朕暫且不追究於你,但作為廣州知府,你也需要給朕一個交代!

給你三日時間,把番坊街之弊,給朕清除了,如有遺漏,前事後事,兩罪並罰!”

“臣謹遵陛下詔命!”聞言,劉昌言當即道,然而,又不禁遲疑道:“陛下,廣州府境內番人數十萬眾,其中篤信ysl者甚多,若操之過急,只怕引發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