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最後的旅途13(第2/3頁)

這其中代表的資源浪費,稍一深思,便讓人震驚不已。而以老皇帝一貫猜忌的性子,卻忍不住去想,通過這三十年對番禺行宮的修建,廣州這道府經手此事的上上下下的官僚職吏,究竟從中拿了多少好處,吃了多少油水……

此事是一定的,官僚們的下限老皇帝是早就看透了的,而番禺行宮則簡直是一個天然的“聚寶盆”,在這天南海北的地方,還有什麽比給皇帝陛下維護行宮更合理、更少顧忌地調集、投入資金錢糧的由頭嗎?

因此,行宮老皇帝住得自是舒舒服服,但與此同時,已然諭令二司對過去三十年番禺行宮修繕工程事項進行秘密調查。老皇帝的瓷,可不是那麽好碰的,那是動輒要掉腦袋的……

即便身處南國暖冬,為了避寒,殿宇之間也架起了八個火爐。肉眼可見柔順舒適的軟椅上,老皇帝以他一貫慵懶的姿勢斜躺著,身著單衣,兩條腿赤條條地搭在腳墊上,僅剩的腿毛也有些發白……

身邊是不能缺溫馴美貌宮娥侍候的,此時殿中,一女捧著香爐,一女端著托盤,還有一女彎著曼妙的身段,輕柔地給老皇帝一雙寒腿做著熱敷。

等宮娥料理幹凈了,等在一邊準備了一會兒的老太醫這才攤開一包銀針,佝著老腰,敬畏地請示道:“陛下,老臣這邊用針了……”

“嗯!”老皇帝眼皮都沒擡一下,低沉地應了聲。

針灸是老皇帝多年養成的習慣,雖然老寒腿沒有根治,甚至很難談具體有多少改善,但習慣就是習慣,每到氣候變化,都需定期紮幾針。而給老皇帝進行針灸的太醫,這些年,也換了好幾位了,都是太醫院的針科聖手。

太醫顯然很謹慎,穩穩地拈著針,看準穴位,一針紮下去,還不忘詢問“患者”的感受:“陛下感覺如何,可否疼痛難忍?”

聞問,老皇帝還是連頭也不擡,只是一副豁達的表現,輕笑著道:“比起風痹之症帶來的痛楚,紮幾針之疼痛,有如隔靴搔癢。

你盡可施為,大膽施針,治不好也不打緊,能稍有緩解之用即可!”

老皇帝如此通情達理,老太醫心情一下子便放松不少,正欲向老皇帝表示感謝,卻又聞老皇帝輕飄飄地補了句:“若是給朕治壞了,也不過砍了你而已……”

此言一出,老太醫臉色遽然大變,一雙圓睜的眼睛中盡是驚悚,但是對此他除了竭盡所能,又能有什麽應對辦法了。

事實上,也不用老皇帝嚇唬,真把他的腿治廢了,那必是死罪,甭說自己的腦袋了,就是全家性命能否得保都得打個問號。只不過,從老皇帝嘴裏親口說出來,那震懾效果以及帶給人的壓力也是截然不用。

可以明顯感受到,在接下來的施針中,老太醫更加謹慎了,動作也更加慢了。

至於老皇帝,他的注意力始終不在殿中伺候之人的身上,慵懶地躺在那兒,手裏則捧著一道冊章,聚精會神地翻看著,嘴角則噙著點笑意,就好像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

這是來自皇城司張彬上呈的密奏,內容是有關留在江陵善後的一些情況。在老皇帝出巡途中,各方面的消息情報都在往老皇帝這邊匯集,包括西京洛陽朝堂那般,朝廷局勢,國家大政,尤其是太子動向……

關於二皇孫在善後事宜上的處置,此前已經有很多匯報,在具體事務上,老皇帝也沒那麽感興趣,甚至於結果,老皇帝也不算關心。

他真正觀察的,顯然是兩個皇孫的做事表現,而手中奏章報告的,則尤其引起老皇帝注意。上邊說,兩位皇孫在江陵府起了沖突,劉文渙甚至找上門大吵了一架。

具體原因則在於,劉文濟對犯罪官吏的清查一絲不苟,但在某些人物的處置上,與劉文渙整頓安撫對象上有了重疊,對於這部分人,劉文濟自是按照聖意,一板一眼地判罰,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但是劉文渙認為,沒必要一杆子打死,在他向下發話的前提下,劉文濟這麽做,有拆他台的嫌疑。甚至於在劉文渙親自找上門求情之後,還是固執己見,這就徹底惹惱了劉文渙。

你奉聖旨辦差,我奉的又何嘗不是詔命,祖父聖意是你劉文濟一人解釋的嗎?這大概是兩兄弟之間,頭一次發生激烈的碰撞,最終的結果,劉文濟沒有一點服軟,面對誰都是一副遵循聖意的態度。

老皇帝看完匯報,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了,直到消失無蹤,良久,方才放下這道奏章,朝胡德招了招手。

“官家有何吩咐!”胡德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老皇帝身上,見狀,趕忙湊上前來,彎下身體。

老皇帝沉吟少許,吩咐道:“派人傳詔,讓文渙、文濟來廣州,至於手頭事務,交給張知白與呼延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