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上進之時,上進之人(第2/4頁)

心裏的活動,劉繼謙很少掛在臉上,因此對劉規所言,依舊是賠笑應和:“看來,下官只能另找機會,再向南安侯賠罪了!”

南安侯當然是有理由對劉繼謙與劉規產生惱怒情緒的,因為闖駕鳴冤以及後來揭發的泰康宮興建弊政,慕容承德也受到了牽連,被老皇帝叫去,痛罵了一頓。

慕容承泰多少有些委屈,但被罵了也沒法還嘴,因為兩件事都和他扯得上關系,闖駕就不說,他是行營都部署,而泰康宮的修建,他還當了近一年的監工,雖然並不太管具體事務。

於是,在老皇帝那裏吃了掛落,慕容承泰一腔怒氣,無處可發,只能針對其他人,二劉是首當其沖,若不是他們瞎搞胡來,怎會牽扯到他。尤其是劉規,據說,他當初做這個監工,還是替他去的。

義陽樓內,人聲鼎沸,喧囂灌耳,不過酒樓給知州安排的雅間,自然是雅靜的,隔音措施做得很到位。幾杯酒釀下肚,這氣氛立時便活躍起來了,二人關系本身就還算不錯,今夜這頓酒,則更加拉進了。

劉繼謙把劉規伺候得,實在到位,斟茶倒酒夾菜,就差喂到嘴裏,徐王都沒得到他這般侍候,當然那是他沒這個機會。而那股子親切,劉繼謙自己看了,估計都得泛惡心。

劉規呢,在過去對他逢迎討好的人,的確不少,但是那些公卿大臣不需要討好他,一般人他又瞧不大上,總體比較下來,還是劉繼謙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能夠觸及他宦官的虛榮,態度方面也確實好,讓他感到從裏到外的舒服。

不過,近兩三年,討好劉規的人更多了,地位層次也在不斷上升。這樣的變化,嗅覺奇敏的劉規顯然發現了。

他也曾就此做個分析,最終得出一個讓他自己都很意外的結論,或許原因在於,官家不如過去英明了……

能夠理解的是,對於劉規這樣的宦官來說,他們想要有所發揮,想要得到那些外臣的“尊重”乃至敬畏,在一個英明而強勢的皇帝視線下,是很困難的。

皇帝太英明,官僚們固然就不好蒙騙了,但他們這些奴仆,日子同樣不會輕松。可以說,一直以來由那些權貴們所贊揚的皇帝的英明,是在保障權貴們利益前提下的,給他們權,給他們利,皇帝則最好老實本分地垂拱而治,這就是最值得歌功頌德的英明行為了。

拋開這個前提去談英明,大抵也是自我安慰,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老皇帝的做法都是背離這一點的,他鞭策,監視,壓制,過分的時候,他所有的臣子都幾乎難以喘過氣來。

有趣的是,也恰恰是近些年,不管京畿內外上下有多少紛擾,有人少摩拳擦掌地要搞出些事,但在朝廷上層,那些高層權貴,卻是相安無事,各享太平。

大夥都有默契,態度都是保守的,都謹慎地陪著老皇帝,不管他要折騰什麽,只要不像過去那般折騰到他們身上,動不動板子打下,都能忍,都能等,等著屬於老皇帝時代的徹底終結。

而像劉規,堂堂少府監,卻仍舊忍不住搞事,要鬧出點動靜,只因為他的層級還不夠,同時,他也是最真誠地希望老皇帝能多活一些年頭的人。

劉規本身是有一定能力與素質的,他也並不想做一個奸宦,因此,在他看來,並不需要老皇帝太昏聵,只要不那麽地英明就好,如今的狀態就正好,有點私欲,對自己也足夠寵幸。

就目前而言,劉規最大的野心,只是成為一個權宦,成為內廷繼內侍行首、皇城司之外的第三極,並且已經有這個趨勢了。

王繼恩、喦脫還在時,沒法比,但張彬、胡德,是什麽臭魚爛蝦?而有少府作為依托,再加老皇帝的信任,劉規在最近兩年的權勢是如日中升。

不過,劉規也有他的憂慮,那就是少府監不比內侍監、皇城司,這並不是宦官的傳統勢力範圍,在他之前,每一任可都是外臣,不管皇親,還是近臣,都是外臣。

少府這些年在劉規的經營下,獨立性是進一步加強,除了皇帝,誰都可以不鳥,從來只有少府幹預外朝事,而無外朝插手少府的情況。

而劉規近來收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朝廷有一些人,正在籌謀,要把他從少府監的位置上拉下來,換一個“賢臣”。

對此,劉規自然是嗤之以鼻,那些不當人子,簡直不知所謂,少府是他們那些外臣能染指的嗎?官家能相信外臣?

不過,冒出這樣的風聲,劉規自覺還是自己工作沒做好,對外朝的影響力太低。同時,又何嘗不擔心,一旦鬧起來,老皇帝會迫於壓力換馬。畢竟,他在外臣眼中特殊,但在內廷、在宦官群體中,就顯得普通,皇帝從不缺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