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矛盾(第2/2頁)

對於潘佑而言,鄭州的遲誤,就是不尊上命,怠慢公務的表現,洛陽、開封兩京,礙於現實因素,職權有限,不能節制,捏著鼻子認了也就罷了,你鄭州也敢自行其事,不把司衙的指令當回事,就太驕橫了。

因此,毫無顧忌地,便當著眾僚屬的面開噴。不過,看著潘佑“氣急敗壞”的模樣,一幹京畿道司官員們,卻持一種看戲的態度,甚至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只是在潘佑目光所及之時,有所收斂。

有人站出來和潘佑打擂台,這再好不過了,幾個月間,京畿道官場都籠罩在潘佑的“淫威”之下,官僚們可謂度日如年,滿腹怨艾,但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冒出個鄭州,自然是深孚眾望,雖然大多不知鄭州那邊的具體情況,但都有一個心聲,希望事情能鬧大,越大越好。

鄭州地方特殊,知州的身份也同樣不一般,那可是朝廷正考出的狀元,又深受皇帝陛下與太子殿下的信任,你個貌醜如豬的潘佑算什麽,走了狗屎運的小人酷吏罷了。

在鄭州問題出現的第一時間,在同樣就職久的知州李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已經被京畿道的官僚們給“統戰”了。

衙堂間,一幹僚屬不說話,似乎都等著看潘佑的笑話。還是由潘佑新提拔的一名僚屬,為解恩主的尷尬,小心翼翼地稟道:“回使君,李知州來報,言稅改之事操切不得,田土清丈,費時費力,要想得出詳準結果,需要充裕的時間。希望道司能夠寬限時日……”

“寬限時日,那要寬限到何時,是明年,還是後年,還是十年八載啊?”潘佑冷笑兩聲,當即斥道:“自朝廷決定改制以來,進展始終不前,陛下曾講過,就是因為有些官員,心懷不滿,陽奉陰違,刻意遲滯,意圖對抗大政方針。看來,我京畿道還是有此類人等,不遵上意,不從上命。

此前,若因為朝廷未曾頒布明制,不知如何處事,尚可理解,如今制度已定,大令已發,還不知醒悟,人浮於事,屍位素餐,我看有些人的官是該當到頭了!”

聽潘佑如此說,一幹人等都有些噤若寒蟬,這潘使君還是一如既往啊,根本不把李沆放在眼裏,看這意思,是要整治李沆啊……

雖然不少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但見潘佑態度如此激烈,還是不免心中打鼓,這李沆,能頂住潘佑的壓力嗎?

在眾人疑思不斷之時,一道悠悠然地聲音打破了潘佑的氣勢壓制:“使君此言,有失偏頗吧!”

說話的,是一名中年官員,衣著光鮮,氣度不凡,其人乃是京畿道布政副使李守元,這是始安侯李繼勛的次子。

目光投向李守元,潘佑收起了那副大怒姿態,淡淡地問道:“哦?不知李副使有何見解?”

“不敢!”李守元同樣淡定地拱拱手,而後道:“下官只是覺得,李知州的提議,很合實際,也是認真做事的表現。京畿道田畝眾多,情況復雜,要想厘清土地數目,本該按部就班,細致調查,急切為之,只會事與願違,給上下造成諸多麻煩與不安。

使君高居衙堂,發號施令,威風八面,卻不知下面官吏們做事的難處。如今正處秋收時節,內外忙碌,百姓忙於收獲莊稼,官府忙於統籌計稅,能抽出一定的人手與時間清丈田畝,已是不易,使君若一味地催促逼壓下屬,這事情豈能做好。

使君威風所及,群僚不敢抗拒,但諸州所報籍冊,難道都做到位了嗎?都妥當嗎?下官敢斷言,其中必有為完成使命,而囫圇求成者,這樣的籍冊,必然問題重重,要之何益?

何況,京畿道雖是第一批稅改道州,但新政施行,也需要時間,既有之稅賦也當按時收繳,倘若因新制耽誤了今年舊稅的收入,屆時使君也不好向朝廷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