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銀州叛亂

“好啊!真是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什麽三流貨色,也敢挑釁朝廷?”時至深冬,東京的宮城也浮蓋了一層積雪,在劉皇帝憤怒的斥罵聲中簌簌發抖:“這個李繼遷是什麽東西,也敢背反朝廷,誰給他的狗膽!”

怒火中燒,龍顏大怒!面對劉皇帝近乎咆哮的斥責,在場的幾名大臣都不由瑟瑟發抖,低著頭裝死,不敢答話,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劉皇帝發泄。

而最緊張的,要屬武德使王寅武了,個中之事有苦自知,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太過疏忽了,怎麽也沒想到,當初的漫不經心,會讓自己陷入如今的窘境。

剛過完冬至,劉皇帝昨夜還在崇元殿舉行了一場冬至夜宴,氣氛還算和諧,既過佳節,又為風波不斷的開寶二十年做個總結,安撫群臣。

然而只隔一夜,榆林道便上報了一則消息,黨項貴族、定難軍李氏後裔李繼遷在銀州發動了一場叛亂,糾集了一幹逆賊叛匪,襲擊了銀州北部明堂川畔的一處刑徒營,釋放刑徒,攻掠村鎮,席卷部族,殺戮官吏,舉起了反叛的大旗。

這樣的叛亂,實事求是地講,算不得什麽,在過去的這些年中,大漢從南至北,動亂、叛亂發生了不只一次,前些年執行胡民漢化政策之時,幾千人的叛亂隊伍都出現過,但都被朝廷強力鎮壓了。

因此,李繼遷在銀州掀起的這場千八百人的判斷,僅從規模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此次叛亂的性質,卻十分嚴重。

劉皇帝對黨項人的打壓,對拓跋李氏的控制,已然形成了一種慣性,然即便如此,仍舊讓李繼遷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此事反應出的,顯然是朝廷本身出了問題,不論是監管,還算政策的執行上。

另一方面則是,與過去那些散亂無章的大小規模叛亂不同,李繼遷是公然挑戰朝廷在榆林的統治秩序,打出了光復夏綏,重建家業,爭權黨項人獨立的旗號,這影響可就大了。

這樣的口號,對於夏綏的黨項部族而言,是極具蠱惑力與煽動性的。不論這些年朝廷在夏綏地區的移民實邊上付出了多大努力,都沒有改變一個基本的現狀,那就是該地區的主體民族,仍舊是黨項人為主,與之相比,漢民的數量確實增多了,但還是少數,並且未必與朝廷完全一條心。

再兼朝廷近些年實行了一些堪稱粗暴的少民政策,固然對其傳統的利益階層造成了巨大打擊,但同樣滋生了大量矛盾與沖突,引起了黨項人的不滿。

過去這些年,夏綏地區沖突不斷,就是明證,當年的夏州黨項人叛亂,就是矛盾爆發的一種表現。

而沒有發生太大的動亂,也是迫於朝廷的強權,以及嚴密的監視控制,但不滿的情緒卻始終在積累。

且在拓跋李氏被舉族東遷後,黨項部族在朝廷的分化下,漸成一盤散沙,難以形成合力,自然好對付。

朝廷對拓跋李氏在黨項人之間的影響,確實有所消除,但不到二十年的時間,想要將其近百年的影響給拔除也不是容易的事。

再加上,隨著朝廷政策的改變,越發強硬的態度,越發嚴厲的管制,破壞傳統的做法,也使得一些黨項部民開始懷念起定難軍統治時期的日子。

尤其是一些黨項老族、老人,二十年前,多麽地舒適,整個夏綏都是他們的地盤,任他們種地放牧,沒有嚴厲的管束,沒有漢人來搶奪生存的土壤,沒有官府來分潤西北鹽池的利益。

但如今是什麽情況,民不聊生,飽受欺淩與壓迫,越是經歷過定難軍時代的黨項老人,那種感觸就越深。

因此,在夏綏地區的黨項人,大多數人對於朝廷的統治,都是心懷不滿的,哪怕是一些新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也難免受到老一輩人的影響。

在這樣的現狀下,李繼遷這樣一個拓跋李氏的嫡系子孫返回西北,高舉“義旗”,能夠造成的影響,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再加上,李繼遷的先祖乃是“黨項戰神”拓跋思忠,也是一面可以豎起來招徠部眾的旗幟。哪怕是事實上拓跋李氏對黨項人的影響力並不像當年那麽強,但做出了符合黨項民意的舉動,也能獲得不小的擁護。

有這些考量在裏面,劉皇帝如何能不惱火。李繼遷當然不被劉皇帝放在眼裏,但這個總歸是有些“名聲”的,畢竟是“西夏”的奠基人,漢宋形勢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也仍舊難免讓他多幾分警惕。

更為關鍵的是,他明明對黨項人已經足夠警惕了,甚至使出釜底抽薪的辦法,把拓跋李氏盡數內遷,並嚴防死守,仍舊出現了這樣的漏洞,這就更讓劉皇帝憤怒。

他只覺得,是有人不把他的訓誡當回事,對他的政策執行不力,有人懈怠瀆職。再加上這一年來的種種不順,各種風波,已經讓劉皇帝十分敏感了,諸多因素匯合到一起,自然引得劉皇帝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