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盧多遜急了

稱兄道弟地寒暄兩句,王寅武拾起茶杯飲了一口,悠然放下,輕聲問道:“盧兄連夜邀我至此,不只是為了請我飲一盞茶吧!”

聞言,盧多遜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沉吟了下,說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河西的事情,還請王兄指教!”

王寅武暗道果然,這幾乎一個白日過去了,河西之事也應該傳得差不多了,朝廷的上層權貴們,該知道的恐怕都已經知道,不知道也只能說地位不夠或耳目不清,而盧多遜顯然是不可能沒有耳聞的。

心念微轉,王寅武知道,盧多遜關心的,恐怕不是黑汗國使團如何,也不關心到底是誰犯下的案子,他顧慮的恐怕還是河西的問題。

迎著盧多遜的目光,王寅武平靜地回道:“盧兄乃朝廷宰相,具體情況,早晚得知,既然問起,在下自不必隱瞞!”

“多謝!”對王寅武的態度,盧多遜感到滿意,拱手示意道。

王寅武微微頷首,當即把武德司這邊收到的河西密報抽出重點給他講述了一遍,而隨著他的敘說,盧多遜的表情迅速變得凝重,甚至有些難看。

“這些年賊匪,真是好大的膽子,真該千刀萬剮!”盧多遜語氣嚴厲地罵道。

不過,雖然表情有些兇狠,但王寅武總感覺,盧多遜不是針對使團被劫殺這件事。

看他在那裏思慮,仿佛在權衡利弊得失,王寅武又飲了一口茶,微微嘆道:“此事很嚴重,影響極其惡劣,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徹查。並且,對河西軍政,陛下也有看法了,接下來,不管是武德司、皇城司、還是西赴涼州的專使,其偵查目標恐怕不只是那些犯事的賊匪!”

盧多遜深吸一口氣,看著王寅武,道:“我擔心的也恰是如此啊!西北之重,首在關內,次在河西,若論戍防安全,河西更甚於關內。河西不能亂啊!”

盧多遜這一副憂國憂民的表現,讓王寅武有些別扭,他怎會不了解盧多遜真正憂心之處,因而淡淡地提醒道:“然而,眼下西北,已有亂象!武德司這邊,也已經察覺到一些征兆,陛下悉之,也十分重視,依我看來,陛下整飭究治之心,十分堅決啊!”

盧多遜臉色微變,凝眉沉思少許,有些無奈地嘆道:“正因如此,才當慎思篤行,倘若河西軍政都亂了,豈不能更容易讓人有機可趁!”

見盧多遜總是意有所指,王寅武的耐心似乎也不足了,看著他,說道:“事涉國計民生、軍政大事,盧兄既然真知灼見,當向陛下進言才是!”

盧多遜有少許的尷尬,顯然,若真能直接向劉皇帝勸說,那裏需要專門找王寅武來掰扯。

注意到他神色變化,王寅武也單刀直入,問:“盧兄且直言,需要我做什麽?”

見王寅武如此幹脆,盧多遜也不再尷尬,臉上又露出些笑容,醞釀了一下,有些語重心長說道:“這十年來,你我二人在朝中,雖然時時受到奸臣打壓,卻也稱得上是風光無限。我們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與尊榮,除了來自上面陛下的信任,同樣也得益於下面故舊的支持。

沒有這上下兩面合力,我們今時的地位也不會穩固。你我都是出自西北,大部分的故舊也都在西北。

我在西北任職二十載,王兄在河西都知的位置上也待了十余年,當初的打拼固然辛苦,卻也得益於同僚們的有力臂助。

如今,我們二人是富貴了,高居廟堂,卻也不能忘了當年的故人啊!”

盧多遜這番話,說得夠真誠,突出一個情真意切,然而從那話裏流露出的私心,也是不加掩飾,這家夥搞起朋黨來,是真的有些不知收斂,並且引以為豪,或許就如其言,這是他所依仗的在朝中的立身之本。

不過,對此王寅武卻有些不感冒,說到底,時至今日,兩個的人立場也是在不斷發生變化。京城的情況,總是要復雜許多的,雖然同出河西,但也無法像當年在河西之時那樣並力同心。

而王寅武也明白,盧多遜還是顧念他在河西的那些故舊,而就如其言,西北尤其是河西對盧多遜而言,是立身的根基。

從出使西域開始,盧多遜便與西北結下了緣分,後來不論是宣慰西北,還是觀察夏綏,他政治資本的積累,都是那邊。

尤其是河西任上時,更甚織造出一張利益網絡,在戰爭年代甚至對西北駐軍有一定的影響,拉攏了一批西北的將領。

也正因如此,趙普當年才在劉皇帝面前進言,把盧多遜給調離,調到雖然很好盧多遜極不樂意的兩浙去了,而趙盧之間的恩怨,也大抵的從那時候開始的。

當初,河西的文武,尤其是道司以下官僚,不說一半,至少有三成是受盧多遜的提拔或舉薦,另外三成也與他有著各種牽扯,余下的至少也不會和他作對,這都是他把最年富力強的一段歲月付出經營方才換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