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示警

“瑞雪兆豐年啊!”佇立窗前良久,劉旸不禁擡手揉了揉眼睛,重重地嘆息一句:“但今年,看起來是不會下雪了!”

“殿下還在為朝中那些鼓吹祥瑞吉兆的言論著惱嗎?”身後傳來了慕容德豐的聲音。

慕容德豐在地方上任職了六年,知雲中三年,知大同三年,一直到去年,奉調還朝,擔任中書舍人。

對劉旸而言,永遠不可能缺人用,但像慕容德豐這樣用得順手的,還是十分難得的。因此,慕容德豐也再度成為了劉旸的秘書。

聽到他的聲音,劉旸轉過身來,臉上掛著點淡淡的苦澀,語氣中也透著少許無奈,道:“、惱火倒不至於,只是眼裏進了風沙,看到這等風氣,難以釋懷罷了!”

聞言,慕容德豐放低聲音提醒道:“殿下,畢竟是陛下五十大壽,滿朝皆醉,您又何必獨醒?”

劉旸愣了下,然後輕搖著頭,感慨著說道:“這樣的話,竟從你日新嘴中說出來,你也是學得油滑了……”

“陛下聖壽,固然該慶賀獻福,但這股風氣,實不可漲!官員無心本職公事,只為爭寵獻媚,以求幸進,這大漢朝堂該出現的景象嗎?”

劉旸面帶憂慮,語氣嚴肅,長嘆道:“換作十年前,這都是無法想象的,要是二十年前,那些上表的臣僚,定然會遭受訓斥,就是把他們貶黜下獄,我都不覺稀奇。

我憂慮的是,這敗壞的是朝廷風氣,於陛下的聲名,也無益處啊……”

聽劉旸這番話,慕容德豐沉默了下,方才說道:“殿下,臣覺得您有些過慮了,爭名獻媚的,終究是少數,大部分臣僚,還是勤懇王事,忠於職守的!來年嘉慶節,終究特殊,待慶典過後,一切都會恢復如初,朝廷有您和趙相在,就不會出大問題……”

“日新啊,你是高看於我了,朝廷的主心骨,永遠只有一人!”劉旸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秉政也這麽多年來了,但近幾年,是切切實實感覺到,大漢確實是出現了一些問題的……”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也有些犯忌,哪怕親近如慕容德豐,此時也不敢貿然開口。但見太子情緒有些低落,又不得不出言勸慰:“殿下憂國憂民之心,臣感佩萬分。不過,還請稍寬其心,憂勞傷身,保重身體為先啊!”

對這沒有營養的話,劉旸笑了笑,不做評說,長舒一口氣,擺擺手:“好了,不提此事了!”

劉旸迅速從憂郁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看著慕容德豐,吩咐道:“你擬一道諭令,讓欽天監還有那些農學翰林,好生研究一下今冬天時,這個天氣,明顯有些不尋常,若是農時有異,朝廷還當提早應對,以免災害啊!”

“是!”提及正事,慕容德豐嚴肅應道,不過,臉上露出一抹猶豫,輕聲喚道:“殿下,還有一事……”

見他猶豫,劉旸卻很果斷,直接道:“但言無妨!”

“臣以為,您也該準備一篇賀歲賦了!”

聞言,劉旸眉頭輕蹙,又很快松展開來的,微微頷首,說:“我知道了!”

回到書案後坐下,劉旸飲了口內侍調制好的奶茶,調整下心情,目光落在慕容德豐手中的幾道奏章,道:“說說吧,又有何事?”

慕容德豐也反應過來,近前,將手中奏章呈上,嘴裏說道:“三件事。其一,都察院一幹禦史,聯名上表,彈劾安東巡檢使田欽祚!”

一聽此訊,劉旸頓時有些惱火,稍顯無奈道:“這些禦史,何仇何怨?怎麽就總盯著一個田欽祚?田欽祚又犯什麽事了?”

慕容德豐也面露古怪,神情卻也嚴肅,稟道:“他又在安東犯下一樁血案了,撫遠之戰的三千多女真俘虜,全部被他斬殺在黑水河畔,無一幸免!”

甫聞此報,劉旸臉色微變:“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個半月前!”慕容德豐道。

“這個田欽祚,殺性怎麽如此之重!”劉旸忍不住拍了下書案,慍怒道:“三千多俘虜,拿來修橋鋪路不好嗎?非要全數殺害,是為了泄憤,還是為了顯耀他的武功?”

“只怕兩者皆有!”慕容德豐說道。

“為何至今才報?”冷靜了下,劉旸稍作琢磨,提出疑問。

慕容德豐意味深長地說道:“秦王殿下也上了一道表章,就此事彈劾田欽祚!”

提到劉煦,劉旸明顯多了幾分慎重,擰著眉頭,注視了慕容德豐,並不說話。見狀,慕容德豐解釋道:“田欽祚殺俘一事,在安東內部,怕是也引發了一些矛盾。

據察,秦王殿下東巡之際,聞田欽祚殺俘一事,也是憤慨異常,雙方在撫遠城會見之時,便起了爭執。

至於為何隱瞞至今方報,怕是內部矛盾難以緩和,秦王殿下也再難以容忍田欽祚了。臣所奏第二事,便是秦王上表,希望朝廷能夠撤換田欽祚,其言田欽祚在安東,好戰嗜殺,只知剿,不知撫,一味樹敵,已然影響到安東的穩定與安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