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皇城使和他的義子

皇城司衙門,自然在皇城之內,位置處在東南,靠近宮城,與一幹朝廷中樞衙署相鄰。同內斂低調的武德司相比,皇城司顯然要張揚一些,門庭裝飾得很漂亮,顏色明麗,引人矚目。

作為皇城使,張德鈞在皇帝面前是卑微的奴仆,但在皇城司一幹僚屬前,卻是掌握他們前途命運乃至生殺大權的主宰。並且,因為是宦官,反而更讓人畏懼,這也算是一種身份加持了。能夠甘願為閹宦如牛馬爪牙一般驅使的人,也確實不是有多少清高氣節的人。

後堂內,陳設華貴,甚至透著些奢侈,精美的地毯完整地將地面覆蓋,薰爐裊裊生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淡宜人的香氣,用的香料顯然是名貴貨色。

張德鈞正坐在書案後邊,埋頭認真地翻閱著手下人呈上的大量密報,不厭其煩,十分有耐心,就期待著能從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一些能讓劉皇帝感興趣的消息。

皇城司最為人所忌憚與抨擊的,就是這些秘密爪牙,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的刺探能力,著嚴重侵犯了京城官民的隱私,讓朝廷的大臣們頭上,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雲,他們甚至難以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人後的面目。

比起武德司,皇城司最大的區別,或許並不是宦官當權,而是刺探、監視,收集情報的過程中,太沒有底線。

而這一點,李崇矩主持的武德司,能量、資源、權力都要更大些,但始終守規矩,少有逾越之舉。

相較之下,皇城司就沒有那麽多的顧忌了,做事的目的性極強,手段幾無約束,張德鈞是劉皇帝的家奴,也看準了一點,那就是如果能讓滿朝勛貴、大臣在皇帝面前無所遁形,沒有一分隱私,那麽劉皇帝也是樂於見到的。

而正因為了解劉皇帝這樣的心理,張德鈞在行事上,才會顯得那般驕狂,乃至肆無忌憚。身份不一樣,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張德均沒有什麽道德上的壓力,也不怕得罪人,心中始終明白一點,只要在劉皇帝這邊聖眷不衰,他就能保證自己的權力與富貴。

何況,劉皇帝設立皇城司,由他執掌,其目的不正在於此嗎?

“呵呵……”似乎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了,張德鈞忍不住輕笑了兩聲,笑聲並不大,只是隱隱帶有幾分陰險。

“父親!”人影閃動,明顯帶有敬畏的呼喚響起,將張德鈞的注意力拉回。

來人是一名中年人,三十歲左右,面狹長,膚色白皙,下頷留有幾綹短須,看起來比較有氣質的一個人。身著一套帶有皇城司標記的官袍,正六品配飾,這已算是朝廷的中層官吏了。要知道,哪怕是張德鈞這個皇城使,品秩也只定在正四品。

其人名叫王守忠,乃是皇城司排次最前的親事官,張德鈞的得力下屬,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張德鈞的義子。

越沒有什麽,越渴望什麽,大概是這個緣故,這些年,張德鈞終是沒能忍住,收了四個義子,改名換姓,用以傳家。

四名義子,各叫王守忠、王守義、張盡仁、張盡節,在取名上,張德均也是用了心的,至二王二張,只因為張德鈞本姓王,只是因為被張姓宦官收養而一直姓張,在其養父去世之前,是不會改復本姓的。

而這四名義子,全部被安排在皇城司衙下,擔任親事、探事官員,都成為了張德均的重要羽翼臂助,平日裏也十分倚重。

至於這王守忠,則是年紀最大的一個,並且,只比張德鈞小十歲,對於這樣一對父子,京中多有恥笑者。

對於這四人背祖忘宗的行為,更予以無情抨擊,當然,在那些嘲笑背後,未必沒有艷羨者。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入張德鈞眼,而對於大多數人而言,認個爹,榮華富貴、權力官途便唾手可得,這樣的機遇同樣是難得的。真正從中獲取好處的人,就更不會在意些許流言紛擾了。

“何事?”面對自己的義子,張德鈞並沒有表現出多少親和,以令人敬畏的威嚴面目示之。

王守忠躬下身,稟道:“四弟盡節來報,他已自河西還京,沒能尋到二位殿下,讓武德司的人建了功,他心中有愧,特向您告罪!”

聞言,張德鈞笑了笑,擺擺手:“答復他,不妨事!兩位殿下安全便好,想來他也盡力了,我派他前往,本就只作嘗試,得之固喜,失之也無妨!比起武德司,我們在京外,也確實難以施展!讓他安心回京吧!”

“是!”王守忠應道:“另外,盡節逗留河西,發覺了一些情況,關於此番尋到二位殿下的武德司河西都知王寅武!”

“怎麽,看到人家立了大功,眼紅了?”張德鈞淡淡道。

王守忠嘴角翹起了一些微的弧度,正色稟道:“四弟言,這王寅武同河西軍政往從甚密,尤其是前河西都知盧多遜,更引為知己,關系親密,交結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