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衡釀

衡水縣官驛,因為禦駕停留,成為臨時行在,閑雜人等全部清除,連驛吏驛卒及伺候的仆人,都被全部趕出,換成了行營內侍,大內侍衛們更是依照條例,嚴密地布置守備,拱衛禦駕。

大概反應出劉皇帝的心情,禦駕回程顯得有些趕,一路南下,沿途基本沒有多作停留,一直到衡水縣方才真正停下,以作停留。

一間幹凈的客房內,內侍行首喦脫像個貴族老爺一般,姿態慵懶側臥在鋪著嶄新絲被的榻上,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地臥著,但卻有一種無形的氣勢籠罩著伺候著他的一名中年宦官。

劉皇帝身邊的這些近侍,伺候劉皇帝時是奴顏婢膝,謙恭安分,但旁人面前,自然是另外一副面孔,很會拿捏架子。而作為太監這個職業中混到頂峰地位的大太監,對於底下的內侍宦官們,那威勢自然更足了,也更加強橫。

作為伺候人的奴仆,在被人伺候的時候,很是自然,也更加享受。

“大官,您再試試這壇酒?”中年宦官畢恭畢敬地倒上一杯,雙手小心地捧著小巧的酒杯,膝行兩步,呈與喦脫。

喦脫看都沒看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接過,淺淺一飲,抿了下,搖搖頭,幹脆地道:“不行!”

宦官沒有任何遲疑,接過酒杯,回到條案邊放下,換了個幹凈的杯子,又啟封另外一壇酒,倒上,重復動作,呈與喦脫。

喦脫也同樣的反應,品嘗一口,體味了一下,還是淡漠道:“差點!”

案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排酒壇,觀其成色,雖然打理幹凈了,但帶著一種沉澱的感覺,已經開封了三壇。

中年宦官的侍奉仍在持續,不斷地啟封,不斷地敬獻喦脫,但總是被否決。空氣中,已然彌漫著濃郁的酒香,顯然,這些都是好酒,但就是不中喦脫之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宦官已不能像初時那般不疾不徐了,再獻上一杯,手已經微顫,聲音也帶著明顯的緊張。

而簡單品過,喦脫的語氣中也已經帶著一絲不耐煩:“這種酒也拿去獻給官家?”

感受到喦脫的怒意,宦官頓時畏懼地伏地,頭都不敢擡了,話也不敢說,動作也不敢多做。雖然對於手下內侍的這種敬畏很是自得,但喦脫毫不展露心情,冷冷道:“酒嘗完了?”

“沒,沒……”

感受到喦脫的意志,宦官再度回案,重復啟封斟酒的動作。他也很無奈,很惶恐,喦脫也不給一個明確的評價,就是不行,領導不說明,他當然不知具體差在哪裏,只能懷著忐忑,麻木地繼續敬獻,只盼能有讓喦脫滿意的。

否則,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在喦脫這大太監這裏恐怕就要失寵了,今後在宮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在喦脫這內侍行首身邊做事,競爭壓力同樣很大的,能被親自吩咐辦差,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同時伴隨著風險,哪怕只是找一些合適的酒。

喦脫自然不會顧及手下人的想法,再度接過新酒,習慣性地淺嘗一口,這一回,喦脫終於眼睛一亮,嘖了嘖嘴,並且將杯中酒飲盡,說道:“可以!就選此酒了!”

“是!”聞言,宦官終於松了口氣,趕忙應道,回首看了看,這可是倒數第二壇了。

喦脫此時也坐了起來,強勢地指示道:“將此酒,先準備二十壇,要完全一樣的,年份,乃至窖藏地點,都要一樣的,不能有任何區別!”

“是!”宦官點頭不止。

“要盡快!我等得,官家可等不得!”喦脫拿捏著姿態。

“小的立刻去辦!”

喦脫二人在此,如此鄭重細心,不為其他,只是為了給劉皇帝選酒。劉皇帝途徑衡水暫駐,偶來興致,要嘗嘗衡水的酒,畢竟,衡釀極有歷史底蘊,也有些名聲,既然路過寶地,品嘗一番,了解一下地方特色,也是體察民風民俗的一種方式。

雖然這只是皇帝的偶然興趣,但對於喦脫來說,卻是一等一的大事了,他們這些人,在皇帝面前是沒有什麽尊嚴可言的,一心一意取悅劉皇帝,皇帝吩咐的事情,更要高效完美的達成。

這敬獻的衡釀,首先要過喦脫的口,由他品嘗篩選,選出最好的,再獻給劉皇帝。喦脫這個奴仆也是做得很到位的,他在劉皇帝身邊,為了表示忠心,往往是主動接過試吃這份差事的,吃過山珍海味,也嘗過粗茶淡飯,嘴很刁,也具備極高的品味技能。

酒,自然也不例外。

……

劉皇帝所在宿處,看起來自然要更舒適些,當然,這只是區區一縣的賓驛,終究是簡陋的。與劉皇帝同居的,乃是高貴妃,哪怕是旅途之中,也要注意一個雨露均沾。

當然,到劉皇帝這個年紀,如今的身體,肉體上的欲望已經消退很多,高貴妃年逾四旬,雖然仍有動人的豐熟氣質,但對劉皇帝的誘惑確實不可避免地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