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金陵主臣(第2/2頁)

國之將亡,亂象頻生,到乾祐十年,金陵仍能保持著一定的平穩,已經是韓熙載等臣費心維持了。但是,大勢之所趨,豈是韓熙載這少數人所能扭轉的?

李璟與馮延巳這主臣各懷心思,禮部尚書鐘謨那邊,推杯換盞,與人相樂,目光時不時地投向二者,面上始終帶著點笑容,意味深長。

韓熙載那邊,慢慢地行走在冷風中,前往宣政院,擡眼望著寡淡的天空,腦中浮現出方才殿中的情形,心中無限悵惘。

他韓熙載,南渡已經三十多年,有二十多年的蹉跎,雖受唐主厚待,但始終不掌權柄,還一直為人所嫉,深陷與江南士人之間的黨爭。

一直到漢師南征,江北盡陷,國家陷入危頹之際,方才得到真正的重用。這些年,糾集了一幹志同道合之士,頂住巨大的壓力,厲行改革之事,意欲力挽狂瀾,扶保大廈。

成績自然是有的,但結果,始終差強人意。針對寄生蟲一般的勛貴、官僚、地主、商賈的一系列政策,確實增長的財稅,緩和的朝政的壓力,但國家的實力,始終沒能因此得到提升,底層的百姓,日子依舊越發艱苦,而他還要面對朝裏朝外不斷的非議、中傷,來自馮延巳等人的反彈,也越來越厲害。

而他改革所取得的成果,被用於歲貢,用於維護宮廷享受,用於奉養勛貴、官僚,與他所期待的富國強兵,相差太遠。

當然,國家受國情有限,畢竟不能推到重來,一切的改革都是有限的,屬於改良,心知其局限,並不是不能接受。

最讓韓熙載心傷的,還得屬李璟的態度。主上都是滿身頹喪,喪志失氣,得過且過,他再積極,又能如何?今年來,李璟的變化,也讓韓熙載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此非可托志趣之主。

然而,李璟對他韓熙載的知遇之恩,又是實實在在的,也給了他施展的余地。對於李璟,韓熙載又實在恨不起來。

矛盾的心理,占據著韓熙載心房,涼風仿佛映照著心情,走著走著,就失了道。環視金陵富麗的宮廷景象,韓熙載仰天長嘆,最終化為頹然。

宣政院也不去了,出宮回府,呼朋喚友,備酒飲宴,娛情娛己……

龜頭殿中宴正酣,酒入高潮,君臣放浪形骸,展喉高歌之際,一名額纏白巾的官員,滿臉悲切,在內侍的引導下走了進來。

李璟認出了來人,乃是晉公、洪州大都督李景遂的屬官,見其狀,心中一個咯噔,酒也不香了,略顯緊張地問道:“卿為何來,作此打扮?”

“陛下,晉公在南昌府,為人謀刺,已然薨逝!”來人拜倒,痛苦流涕,語帶悲傷,沉重報來。

其言落,滿殿皆驚,一時寂然。

李璟一時愣住了,隨即身體一繃,手裏的酒杯被打翻,人差點閉過氣去。在內侍的攙扶下,方才慢慢地緩過來,很快,淚灑宮殿,嚎啕大哭,高呼“吾弟”。

未己,以晉公李景遂身亡之故,李璟下令,在唐宮為其弟發喪,金陵官吏,悉數舉哀,並急遣人往南昌府,迎其棺槨北上。

當然,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因為李景遂這非正常死亡,金陵朝堂,又將掀起一陣動蕩政潮。聰明人,都將李景遂之死,聯系到了李弘冀。

躲到潤州去,就能避免嫌疑了?怕是不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