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青史留名之宴

面對王彥升所請,趙匡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得王彥升一陣迷糊,借著酒意,直接道:“都虞侯有話直說,不需打啞謎!”

權當其直爽,趙匡胤不以為意,說道:“將軍之慮,也朝中有識者之憂。然天子考慮,對外政策,樞密布防,兵備調整,絕不局限於一隅一地,需要著眼於大局。”

去歲冬,朝廷不是下了一道制命,定難軍周圍漢軍,尤其是鹽州這邊,不得又一兵一騎過境,引起沖突!將軍當,用心體會朝廷之意,需顧全大局啊!”

“說來說去,就是不能增兵了?”王彥升兩眼一瞪,望著趙匡胤。

趙匡胤苦笑,應道:“有王將軍的威名在,足可保證鹽州安寧,到任之後,不就做得很好嗎?”

“都虞侯也不用恭維我!”王彥升頭擺了一下,悶了口酒,說:“我身處西北,顧不得西南的大局!”

“將軍能說出此言!那便說明,心中實則明了!”趙匡胤舉杯,邀酒示意,輕輕笑道。

王彥升朝投向趙匡胤的目光中,有些意外,有種被道破心思感覺,撚了撚胡子,認真地說:“朝廷不欲西北生亂,要對定難軍,對黨項人行懷柔安撫之策。但是,黨項人如何行事,可不受我們控制。

去歲復取鹽湖,到如今,定難軍的人明裏暗裏,還在周邊,與我糾纏。朝廷如束我手腳,一旦黨項人攻來,那可就不要指望我以定邊軍這點兵馬抵禦……”

聽王彥升這麽說,趙匡胤也露出一副嚴肅的神情,道:“倘若黨項人真無視朝廷善意,膽敢悍然造反作亂,那麽朝廷也絕不會坐視不理。懷柔不代表軟弱,天子雄才,顧全天下大局,只是所為者分先後罷了……”

而聞趙匡胤之言,王彥升眼珠子下意識地轉悠起來。見狀,趙匡胤似有所感,趕忙打上個補丁,提前勸解道:“但朝廷眼下的政策,將軍務必遵從!”

感覺趙匡胤又看出了自己的某些想法,王彥升嘿嘿一笑,擺擺手:“那是自然!王某雖然膽子大,卻也還不敢違背陛下與朝廷!”

說著,王彥升又道:“飲酒聚宴,怎能沒有歌舞助興,不過我素不喜樂舞,此間的胡女舞姬倒是不錯,稍後我給都虞侯找兩名,伺候下榻。”

“這是王某一番心意,勿要拒絕!”看趙匡胤神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麽,王彥升直接道。

這個時候,一名軍官入內,向王彥升耳語了兩句。嘴角掛上了點笑容,迎著趙匡胤的目光,王彥升道:“正好,另有一事,可助酒興!來人,帶上來!”

很快,一名黨項囚犯,被押上來,見到王彥升,頓時磕頭不已,嘴裏生澀地吐露著求饒。見此景,陪宴的鹽州僚屬們,頓時明白怎麽回事了,都落下酒杯,放下碗筷。

指著那名囚犯,王彥升解釋道:“此人在城中酒醉,與人鬥毆,損壞酒肆財產,並致兩人重傷垂危!”

敘說的同時,拿起割肉的短刀,大大方方地走到囚犯面前,王彥升露齒一笑,說:“今日趙都虞侯在前,本將給你個痛快,就不生扯了!”

言罷,拎著其左耳,只見寒光一閃,手起刀落,伴著一聲慘嚎,黨項囚徒變成了一只耳朵。但在王彥升的怒視之下,生生地止住了痛吟,低著頭,流著淚,咬著牙,不敢多動彈。

王彥升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手裏則拿著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向趙匡胤及在座諸人展示了一番。而後置於短刀面上,架到火上烤了烤,然後在人驚悚的目光下,丟入口中,生嚼硬咽。

“酒!”聲音囫圇著。

這副場面,在場的鹽州僚吏,都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每次,都難免驚悸。有的事情,聽著簡單,說著一般,但坐起來,是需要極大勇氣的,王彥升,顯然是個狠人。

待到徹底咽下,吩咐了句,立刻有兵士將其拉下去,治傷問罪。在旁,目睹此事的趙匡義,直接受不了了,想忍卻根本忍不住,顧不得告罪,急忙跑出堂外,將胃裏所進之食,一口氣都給吐了出來。

瞧著趙匡義的背影,王彥升看向趙匡胤:“這少年是都虞侯之弟?還欠歷練啊!”

趙匡胤縱觀王彥升之表演,面色倒是平靜,只是不免感慨:“將軍之威,趙某可算是領教到了!”

王彥升哈哈一笑,齒縫間似乎仍帶有血絲,端起一碗酒,繼續對趙匡胤道:“都虞侯一直誇我威名,這威名何來?就在這一只只血淋淋的耳朵中!王某沒那麽多計謀,也沒那麽多耐性,想要震懾那些胡虜戎狄,只有采取這等血腥殘暴的手段了!趙都虞侯,以為如何?”

迎著王彥升的眼神,趙匡胤拱手道:“將軍鎮此,殊為不易!倘非無法,誰人又願生啖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