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三任武德使

雖然是被貶出京,但邊歸讜離開得還算從容,車駕的行進速度不快,追了三裏多地,便趕上了。孤車一輛,夫妻二人,男女僮仆各一,再加車夫一人,這便是邊歸讜赴任的隊伍。

一道按察使,也是朝廷大員,尤其在這經綸初構之時,權力甚大,刑名之事,盡操於手。不管怎麽樣,邊歸讜的表現,就如平日裏所提倡的那般,清廉簡樸。言行如一,還是值得尊重的。

蕭蕭北風之中,邊歸讜下車,跪於道中,雙手捧著那件冬袍,朝向北邊。聽李昉轉達天子之意,不禁老淚縱橫,潸然而下,磕了三個頭。

“請李翰林回稟陛下,就說他的心意,老臣不勝感懷!此去淮西,必定明律強法,宣化朝廷典制,不負君恩!”邊歸讜那張平庸的老臉上,盡是動容,語氣堅決。

雖然,名義上,是出任一道,以梳理刑名之事,但實則就是貶斥。意氣原有些消沉的邊歸讜,經過天子這麽一手,卻是有些從打擊之中恢復過來了。

政見或有偏差,但皇帝能對他保有這份尊重,也足以使邊歸讜感動了。

將邊歸讜扶起,看了看他這稍顯寒酸的行旅,難免有些慨嘆,說:“邊公,為何不乘船南下,天寒地凍,以此老馬舊車,用時且費力啊!”

邊歸讜說道:“我主仆四五人,也有些家私,乘船卻不如此車靈便,還能省些路費。沿途,亦可順便察民生,檢律法,看我大漢之河山。”

“邊公廉潔奉公,下官欽佩之至!”李昉敬重一禮:“此去路遙,保重!”

“多謝!”

……

殿前司內殿直軍,此軍有一廂駐於開封城,宿衛京師,營房立於宮城以北。至於另外一廂,則駐防於西京洛陽。

兩司禁軍其他軍隊中,不時有指揮都將變動調遷,內殿直的指揮系統,卻是一直很穩固。自乾祐初年冬,禁軍初整之時起,都指揮使一直都是李崇矩。

李崇矩是劉承祐侍衛出身,當年劉承祐領軍取潞州,受薦將之收入麾下,當侍衛隊長。從那時起,便一直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名雖不盛,但功勞不少。

等到劉承祐繼位登基,地位則更是水漲船高,但是,比起其他天子愛將,如慕容延釗、韓通、孫立、楊業乃至後進的趙匡胤等,聲明實在不顯。

然察其履歷,卻是從龍之將,青年高位。破耿崇美,東出太行,追擊契丹,欒城大戰,剿滅盜賊,平李守貞……每件事,都有李崇矩的身影,但是名聲就是不顯。

李崇矩此人,年紀不大,至今還不滿三十歲,但此人太過低調,性情沈厚,忠純重諾。名譽雖不隆,卻謹守本分,在其位,謀其職,一絲不苟,不怨不艾。

校場之中,李崇矩察看著兩營步軍的操練情況,一副生硬的表情,嘴裏卻不停,沖左右道:“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我們勤練三載,就是為陛下用我們那一日。今後,再有口出怨言,亂我軍心者,就不是杖責幾下,這麽簡單的了!”

“是!”

在邊上,有十來名軍士,正脫了上衣,解軍褲,做俯臥撐的同時,受杖責,每人二十杖,痛聲不斷。

內殿直的士卒,以近畿籍為主,入冬以前,回家幫農的官兵,陸續歸來,隨之展開的,是大操練。每逢夏冬,都是禁軍中操練最狠的時候。

忍風冒寒操練,對於官兵而言,總歸不是好受的。近來,軍中有流言,說操練得再積極,也無用武之地。

而有不少人,都抱有這等想法,因為自從征李守貞後,內殿直軍除了駐防、宿衛、操練之外,便在沒有其他任務,難免有人,心生懈怠。

李崇矩自然察覺到了,是故每有此征兆,便以軍法,嚴厲打擊此消極思想。而此番,他也清楚,分明是有軍士,因天寒而生懶惰,懈於操訓。李崇矩也不客氣,幹脆地抓出十幾名典型,厲行處置。

“一冬一夏,既非農時,又少戰事,最合練兵。強其體魄,煉其心志,以備征伐!傳令下去,上下不得松懈!”李崇矩吩咐著。

“都指揮,宮中來使,陛下有詔!”一名軍官,快步來稟。

“爾等繼續操練!改行陣戰!”撂下一道令,李崇矩立尋宮使而去。

入宮,候詔,進殿,參拜。李崇矩從頭到尾,一舉一動,都顯得樸實而從容。

“守則,快平身,坐!”對於李崇矩,劉承祐態度很是溫和,言語間也少有地帶著一絲對臣下的親切。

“謝陛下!”李崇矩直身,規矩入座,身形端正,目不斜視,等待皇帝垂訓。

這副恭順謙謹的模樣,在那麽多禁軍將領中,也唯有李崇矩,讓他感到舒服。太多人的恭謹形於外,也只有李崇矩,顯得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