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座莊園

開封西北,汴河之上,一艘巨大的官船,破浪而來,周遭的民舟商楫,與之相形見絀,幾不敢並行。桅杆之上,掛著旌節,甲士橫行,防備甚嚴。

船上所載,自然是李少遊與劉崇一家子,這一行人了。自澤州南下河陽,於孟津轉走水路,一路馳騁河上,速度自然快了許多。

船艙之內,李少遊正親自照顧著他的小寡婦,看著美人那虛弱之態,嬌憐模樣,實在惹人心疼,釋放著他的憐香惜玉。

“汾河邊上長大的人,怎麽會不識水性,暈船如此嚴重!”以手背輕貼其蒼白的面容,李少遊道。

美嬌娘儼然氣力不足,但仍陪著笑臉,說道:“妾身雖長於水邊,卻也只是在河灘淺水,用井缸泉水。拖累郎君了,還請恕罪!”

“無妨!”李少遊輕言細語的,沖其說道:“你好生躺著,也快到東京了,回府之後,再作調養!”

“是!”美人怯怯道。

李少遊之妻,到東京之後沒多久便亡故了,沒有同享富貴的命,其後也沒有再續弦,名曰懷念故妻,實則是為了少麻煩。到如今,他的郡公府上,已有侍妾三十多人了。

但如今,對於這個新寵,他的感覺有些不一樣,雖然是個小寡婦,但是,就是喜歡,不是一般侍妾,僅用來暖床泄欲,傳宗接代……

走出船艙,召來一名隨吏,問道:“太原王如何了?”

“回郡公,經過醫者診治過後,已有所好轉!”其人回答道:“太原王年近花甲,南下行程甚急,舟車勞頓,昨夜受了寒,故有支!”

點了點頭,心中則思,遭逢大變也是個病因吧。直接吩咐道:“好生侍候著,馬上到東京了,不能出岔子!”

“小的明白!”

李少遊心裏,則默默地念叨著,就算是死,也別死在路上啊……

東京的內外的大小埠頭,向來繁忙,天氣晴好,官船往來則更加密集。開封府尹慕容彥超的政績之一,便是加強的各埠頭的管理,增設差役稅吏,又有巡檢配合,使得縱百舸千帆,也井井有條。

在巡舟的引導下,靠岸著陸,此處埠頭,是專門空出來的,兵卒衛立,旗幟高樹,另有禮樂準備,馮道與幾名禮部官員,正候著。

在軍卒的護衛下,劉崇一家幾十口人,走下踏板,登上陸地。不知是旅途勞碌,還是到京臨刑的恐懼,大多面色沉凝,女眷則哭哭啼啼的。

不過,那一陣喜慶的禮樂,倒使場面沒那麽淒涼。李少遊上前見禮,對於此公,馮道自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禮:“郡公使命歸來,辛苦了!”

“馮相這是?”指著埠頭上的陣仗,李少遊問道。

輕捋須,馮道說:“奉陛下之命,前來迎接太原王!”

“哦!”李少遊臉上露出一抹異樣,若有所思。

目光投到後邊的劉崇身上,馮道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劉崇一身素綢,須發張揚,未加搭理,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早已無坐鎮河東,不可一世的威勢,就仿若一個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

“你是何人?”看著“仙風道骨”的馮道,劉崇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馮道揖手行禮:“老朽馮道,見過大王!”

“原來是宰相當前!”劉崇點點頭,問:“馮相公,是親自來,將孤投入獄中嗎?”

“大王說笑了!”馮道老臉上洋溢的笑容不減,指著身後的排場,說:“豈有以禮樂彩旗,而迎罪徒者。陛下聞大王南來東京覲見,特令老朽來迎,為大王一家接風洗塵!”

“當真?”聞此言,劉崇原本黯淡的眼神,頓時亮了幾分,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問:“皇帝是此意?”

“老朽豈敢矯傳君命?”馮道爽朗一笑。

“禮部已準備好賓驛、酒筵,就待大王入席,等吃飽喝足,再行進宮,覲見陛下!”馮道手擡起,朝後一伸:“大王請!”

城西賓驛,被清理得很幹凈,專供劉崇一家,吃得很香,這一路來,擔驚受怕,原以為到京之後,是牢獄待遇。但眼下看來,結果如何仍舊未定,但朝廷透露出的信號,總歸讓他們燃起了些許希望。

雅室之中,一桌不算太豐盛的酒食,未動一筷,只馮道、李少遊、劉崇以及劉承均在座。氣氛有些壓抑,劉崇默然而坐,對馮道的勸酒沒有應承,麻木良久,看向馮道:“馮相,能否告之,皇帝到底打算如何處置孤?”

“老朽愚頑,天子的心意,豈是我所能猜度的!”馮道微微一笑,再度舉杯:“大王莫急,還是聽從天子之意,飲宴罷,再進宮拜見陛下!”

憂心忡忡,味同嚼蠟,一直到申時,方才在引導之下進宮,單獨一人。剩下那一大家子,被單獨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