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唐主忙亂急點兵

北風蕭蕭,寒夜冰涼,侵人肌骨。唐宮之上的夜空暗如黑幕,幾無亮光,天似乎沉低了,陰雲波動,黑幕背後似乎隱藏著一頭張牙舞爪的巨獸,張著血盆大口……

唐宮正殿,南唐朝廷的重臣齊聚一堂,氣氛沉抑,不論北方還是江淮集團,都神情嚴肅,國有大難,對他們這些享受大唐強盛福利已久的高官貴族而言,絕不是好事。

韓熙載坐在一旁,滿臉的憂慮之色。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極力呼籲防備之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念及此前一直被忽視,先見之明得不到重視,直到現如今,漢軍替自己證明了,但此刻,韓熙載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李璟沒有坐下,就在殿中,在群臣眼前晃來晃去,腳步匆急,嘴裏喃喃道:“真的打來了!北漢怎敢?前番還與我朝交通,使節往來,今不宣而戰,哪有大國風範,簡直豺狼習性……”

“陛下,如今看來,此前北漢與我朝一切之交往,皆乃迷惑之計。其饕餮之欲,早盯著我淮南之地,聯合平楚,分明是欲以楚地誘我,消耗我朝實力,牽扯我軍軍力。”韓熙載,起身將他在短時間內“悟透了”的事情,給李璟敘來,他猜想,李璟只怕還沒搞清楚前後情由狀況。

“也難怪,此前我大軍動,亂楚,漢軍一點動作都沒有。而此番楚亂方興,而漢軍已寇我江北,世間斷然沒有這般巧合之事,北漢這是布了一盤大局啊!”

“中原豺狼,包藏禍心,不當人子!”聞言,李璟又是一番怨婦般的斥罵。

“契丹人呢,他們不怕契丹人?”李璟突然道。

韓熙載搖搖頭,嘆道:“顯然,北方形勢有變,漢、遼兩方是打不起來了,否則縱使漢帝再是貪婪,再是眼饞我江北之地,也斷然不敢大軍南下,掀起站端!”

很多時候,一通百通,當漢軍真正南下之後,此前所有疑惑都解開了,一切就如迷霧散去,所有的懷疑與推測都有了佐證。

“哎……”重重哀嘆一身,李璟臉上的愁緒更加濃重了。

這個時候,一名紫服官員,急匆匆入內,卻是自袁州調入金陵的唐樞密副使李征古,手裏拿著一份文書,親自呈與李璟:“陛下,這是漢軍於江北所發漢帝詔書,討我檄文!”

顧不得什麽禮節了,李璟直接接過打開,頭上下點動,快速閱覽而過,很快臉上浮現出一股羞憤之色,怒聲道:“漢主興無名之師,還敢如此詆毀我大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朕自纘承基構,統禦寰瀛,方當恭己臨朝,誕修文德,豈欲興兵動眾,專耀武功!顧茲昏亂之邦,須舉吊伐之義。蠢爾淮甸,敢拒大幫,因唐室之陵遲,接黃寇之紛亂,飛揚跋扈,垂六十年,盜據一方,僭稱偽號……”

“討淮詔文”是由宰臣範質所書,全文凡五百余字,大彰漢廷氣勢威嚴,極度蔑視南唐,侮及先代,將之打為賊匪之流。這對向來自詡承大唐正朔的南唐而言,無異於,打一巴掌,吐一臉口水,再踩在地上摩擦,侮辱過甚。

傳視漢帝之詔,南唐君臣之間頓時炸開了鍋,一派嘩然,群起而罵,不管心中究竟有沒有那般羞憤,這般表現,乃是政治正確。

司空孫晟起身,激動道:“陛下,漢兵已欺至門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大唐當立刻反擊!”

提及此,李璟點了點頭,面上的仍是種失了方寸的表現,問道:“先是湖南,再是江北,兩面皆敵,如何是好?”

這麽一說,在朝的南唐臣僚們大都沉默了。就如北漢需要在北伐與南征之間做個選擇一般,南唐也要在西援和北救之上進行抉擇,當然,他們的決心很好下,只要稍微有點腦子。

這回,是馮延巳率先起身進言了,事實上,在得知北漢南侵之後,馮延巳就有些慌了。這等時候,他已無心與韓熙載杠了,知道事情大發了。

平楚之議,是他們這一黨極力主張的,現如今證明,確實是北漢的陰謀……當初平閩,只是吳越出來搗亂,問題還可控。而今平楚,北漢跳出來,一張就是獠牙大口,要吃人的那種。

然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只能盡力挽救了。只見馮延巳向李璟進言道:“陛下,淮南諸州,乃我朝根基之地,軍民所在,財稅所依,萬萬不容有失。壽州更是淮南重鎮,其若有失,江北局勢必將糜爛。漢軍此番遽然發難,顯然是準備充分而來,只怕何公難以敵之,朝廷當立刻發兵救援,以解其圍!湖南那邊,暫時無法顧及了!”

“馮相所言甚是!湖南終是新得之地,且已破敗不堪,今淮南有事,朝廷的精力當集中到應對漢軍上來!”難得地,韓熙載出聲,支持馮延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