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契丹異動,後顧之憂

乾祐四年三月中旬,漢帝劉承祐率兩司禁軍精銳並一部奉宸軍士,行獵於頓丘,後、妃隨行。奉宸營兩個指揮使,去的是王彥升,兩人比劍,史彥超乃馬上猛士,與有“王劍兒”之稱王彥升比試,自然毫無意外地落於下風。

春獵三日,滿載而歸,貴妃高氏與賢妃折氏,亦策馬執弓以射獵,折氏勝之,得野雞五只、野兔兩只。

劉承祐也下場,縱馬馳奔,獵狗走逐於前,騎士圍堵於側,天子彎弓而射,一發即射殺一鹿,眾軍觀之,山呼萬歲。

當然,最讓劉承祐開心的,在隨後諸軍對戰演練中,湧現出了好幾名表現出色青年軍官,雖是營、隊一級的低級軍官,但明顯,除了早入天子之眼的潘美、馬仁瑀之外,另有石守信、韓重赟、韓令坤、黨進等人。

尤其是石守信,多讓劉承祐看了好幾眼,沒辦法,此人的“名氣大”,不下於潘美。一時間,劉承祐有天下英雄,已盡入吾彀中的暢快感,還京之後,劉承祐便著令樞密院,對這些人進行賞拔,兵部錄籍。

經過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樞密院與兵部,已然析分結束,職權明晰,全國軍政之令,重新進入正軌。當然,還保留了少許界限模糊的地方,比如兵籍、遷補,不是不察,只是為了相互制約,相互監督。

崇政殿內,魏仁浦、王樸、高行周、慕容延釗幾名文武重臣受命齊聚,觀其配置,便能知曉,皇帝是在議軍。

看著幾名重臣,命人茶湯伺候的同時,劉承祐環視一圈,直接道:“幽燕、定州、滄州、瀛洲、代州等州,陸續上報,契丹入寇,犯我邊境,掠我士民,北面諸州,不勝其擾,朕深患之!”

魏仁浦在旁,補充介紹道:“距離欒城之戰,已三年有余,根據細作探報及諸邊州縣及商賈往來所察,綜合各方消息可知,契丹在這段時間以來,實力已然恢復不少。”

“前兩年,礙於元氣大傷,又在幽州城下受了幾次挫,便再未大舉入寇。但自去歲秋至今春,契丹騎兵南下,侵我漢境,大小已有七十余次,僅今春,便有三十余次,北邊諸塞,可謂處處烽煙。”

“並且此番胡騎,少者百騎,多者不過千騎,專事殺掠黎民,亂我生產,官軍出擊,利則戰,不利則退,甚至放棄繳獲財貨,從不糾纏,作戰十分靈活。燕王趙匡贊,河北都部署何福進,皆派軍出擊,但斬獲甚少。”

慕容延釗在河北鎮守過兩年的,此時聞訊,不由氣憤:“胡寇如此猖獗,恨不能效衛霍,北驅草原!”

當然,這話也就只能說說了,燕山、長城之險,都還在敵方手中,騎兵也不足,根本無所出。縱然勉強出擊,背後無所倚憑,也只是送死。說得難聽點,實力有所恢復的契丹人,就是可以在大漢頭上拉屎撒尿,而無所顧忌。

心裏清楚這等現實情況,但慕容延釗的志氣,還是值得鼓勵表揚的:“慕容將軍,其志可嘉,其氣可揚!”

“契丹擾邊如此之急,戰法如此狡詐,似乎有些不尋常啊!”老丈人高行周則擰著老眉,捋須說道。

看了老帥一眼,魏仁浦道:“臨清王所言甚是,契丹騎兵最南者,竟深入到河間,雖為何都帥調兵捕殺,但猶見其張狂!恐怕契丹人,另有所謀。”

魏仁浦言罷,在場所有人神情都凝重了。劉承祐起身,駐足於殿側所懸輿圖,每每看著缺一塊少一片的大漢疆域,就十分不順眼。

其他人也跟著走上前來,此番契丹擾邊,動兵規模看起來不大,但波及範圍很廣,自東向西,綿延千裏。

“你們說,這是不是契丹大舉南侵的征兆!”突然,劉承祐回頭問。

“陛下!”此言落,王樸站了出來,此時的一臉苦相,鄭重地向劉承祐道:“只怕,我朝不能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怎麽看?”劉承祐抽了口氣,看向他的首席謀主魏仁浦。

魏仁浦表情嚴肅,認真思量幾許,慎重地道:“陛下的猜測,再聯想契丹國內這幾年的情況,很有可能!”

不待劉承祐發問,魏仁浦解釋道:“契丹乃我朝大患,近年來雖未有大的交戰,但始終不敢大意,樞密院下軍情司也投入了不小力量,探查其國內情況。”

“契丹先主亡於陛下之手,那契丹主耶律阮四年前率師北上,爭奪帝位,幽述律後與叔李胡於祖州,本就得罪了一大批契丹貴族。繼位之後,威加諸部,削其部民,以強本部。大賞親信之臣,任用北亡漢臣,而輕視契丹貴族。種種舉措,都使契丹主大失宗室、貴族之心。乾祐元年至乾祐二年,耶律天德、蕭翰等宗室,先後謀叛政變,就是明證,契丹內部,並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