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田畔問對(第2/2頁)

趙在禮深感東行之患,在路過洛陽之時,又為番將所折辱。其後先到一步的劉繼勛被索的消息傳來,更是憂忡難安,或是畏懼,或是沒能想得開,找了個機會自戕於馬櫪之間。

聞趙之死,耶律德光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玩過火了,便釋放了劉繼勛。但劉繼勛心中早是郁憤難填,更知惡了契丹主,前路晦暗,再加有疾傍身,很快便病卒於家中。

趙在禮與劉繼勛二者,名望德行雖不著,尤其是趙在禮,每歷節度,則行重征暴斂,士民無不苦之,視之為“眼中釘”。但以中原方鎮節度之地位,覲拜大梁,最終卻落得個慘淡收場,這給所有仍在觀望的後晉藩鎮,敲響了警鐘。

劉承訓言辭懇切而諫,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劉知遠威嚴的臉色浮現出了點淺笑,擡手安撫道:“大郎之慮,為父知矣。”

言罷,瞥向劉承祐,只見次子臉上仍舊沒有一點動容,嘴角不由抽搐了兩下,輕咳了一聲,說道:“二郎,你有何見解?”

“進言之人當殺!”言簡意賅,劉承祐冷冷說道,表明了態度。

但覺劉承祐那平淡語氣中飽含的殺意,劉知遠倒沒怎麽覺得意外,擺了擺手:“孤廣開言路,豈可因言而殺人,寒了河東僚屬之心?”

能夠感覺得到,劉知遠說這話是言不由衷,只是表個態罷了。劉承祐語調則毫無起伏,淡淡然地敘來:“父親據關隘,擁重兵,功大於國,聲望隆重,石重貴那庸碌之君都知憚惕,更遑論契丹主。父親若去汴京,必不能還,縱使苟得性命,亦為砧上魚肉。如今中原無主,華夏沉淪,父親有河東以為憑仗,正該銳意進取……”

說著,劉承祐話音戛然而止,他意識到自己話有些多了,擡眼看了看劉知遠,正見其目光灼灼而視自己,下意識地垂下了頭。劉承訓愣愣得看著劉承祐,自家二弟,果然只有談起正事時,方會濤濤不絕。

“黃口小兒,敢出不遜之言,藐視天子?”注意著劉承祐的反應,劉知遠目光一瞬,佯怒斥道。

劉承祐默然,稍頓,答道:“不敢。”

見狀,劉知遠旋即笑了,很是自然地轉變話題,眼神中滿帶著審視:“近來孤收到了不少奏報,說你在龍棲軍中又不安分了。肆意妄為,濫殺軍士,擅委將弁……”

迎著劉知遠質詢的目光,劉承祐臉色仍舊僵硬著,眼睛如常眨閉間,平靜地答道:“軍中驕卒,不聽將令,藐視上官,我只行軍法罷了。至於委弁任職,軍中強者為尊,兒以能者上,庸者下,僅此而已!”

聽劉承祐的解釋,劉知遠注視他良久,呵呵大笑了幾聲。笑聲中隱約透著些滿意,飄蕩在四周,引得不少田畝間心不在焉的文武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