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深, 西溝縣斬刀村。

坐落在大山腳下的斬刀村地處偏僻,經濟落後,加之當地的交通不發達, 除特殊情況外,很少會有外人來訪。

村中人口也不多, 僅有三四十戶,一百來號人。每當夜幕降臨後, 村裏幾乎就沒有了活人的影子,除了偶爾傳來的幾陣雞鳴犬吠聲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實在是靜謐的令人發慌。

銀灰色的破舊面包車在月色的照映下沿著顛簸的土路慢慢悠悠地駛入了斬刀村的村口。

村口正對著大山。那座連綿不絕、形態險峻酷似斬刀的大山就是本村的村名由來。

面包車沿著村中的土路一直開, 鄰近村尾時, 朝西調了個頭, 又開出了一二百米後,在一戶破陋的農家小院前停了車。

朱貴早下了車, 敲響了灰藍色的大鐵門。不消多時,門內就響起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咯吱”一聲響, 大鐵門右下方的小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一位身穿白色背心披著桃紅色短袖外褂的中年婦女從內探出了頭來,緊張詢問:“弄回來了?”

朱貴早沖著自己的婆娘王月芬點了點頭,同時催促:“趕緊把門打開,讓車進去。”

王月芬立即將小門關上了,繼而打開了大門的門閂。

面包車駛入了院內,繞過了正對著院門的那棟磚紅色的兩層小樓,把車停到了後院的廚房前。廚房旁邊有一通地窖,是農村常見的儲藏糧食的紅薯窖。

村子裏的紅薯窖一般都是自家挖建的, 每家每戶皆不一樣, 有大有小有高有矮。

十年前, 朱貴早為了能在寒冷的冬季貯存更多的糧食,一口氣在自家的後院中挖開了一個深約四米的大紅薯窖,囤個百斤千斤的糧食根本不成問題。

金栓跳下了車,拉開了沉重的地門,等地窖中的臭氣散盡,灌入了充足的新鮮空氣後,他才和木栓一起各從車廂中扛起了一個人,順著木梯下入了深邃昏暗的地窖中。

金栓扛的是周悅安,木栓扛的是周凡渡。

下入窖地,金栓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體,將扛在肩頭的周悅安靠著墻放到了四方形地窖的角落中。木栓則是直接把扛肩頭的周凡渡給砸扔到了自己的腳下,還朝著他的腹部狠狠地踹了兩腳。

因為墜落造成的沖擊力和疼痛感,周凡渡的身體止不住地抽搐了幾下。

木栓還想再踹,卻被緊隨其後下來的朱貴早呵斥住了:“行了,弄殘了就不好賣了!”

木栓還是不服氣:“就他這種小白臉,賣也賣不上好價錢!”

朱貴早不再理會這個榆木腦袋的蠢兒子,將手中提著的電燈朝著自己的大兒子晃了晃:“把他們兄妹倆頭上的麻袋摘了,嘴巴也松開。”

金栓卻沒有立即去執行老爹的命令:“不怕他們喊麽?”

不等朱貴早開口,木栓倒是先回了他哥一句:“哼,咱家這麽深的地窖,在裏面殺豬外面都聽不見。”

朱貴早半是欣慰半是感慨地看了自己小兒子一樣:“算你這小子聰明了一次。”

木栓的神情中立即浮現出了驕傲之色。

朱貴早又說:“這下面氣少,喊得聲音越大,死的越快。”他這句話,不僅是說給自己的大兒子聽的,也是說給周家兄妹聽的,警告他們老實點。

金栓沒再耽擱,將周凡渡從地上扶了起來,讓他背靠墻坐在了周悅安的身邊,然後摘掉了套在這對兄妹倆腦袋上的粗布麻袋。

幾個小時不見明光,猛然一見,眼球難免會收到刺激。兄妹倆同時閉上了眼睛,緩了一會兒,才重新適應了正常光線。

周凡渡自幼是在農村長大的,對封閉悶暗的紅薯窖十分熟悉,所以當下所身處的環境並未令他感到不適或者緊張。他也知道地下的空氣稀薄,搞不好就會因缺氧而昏厥,立即放緩了呼吸,盡量使自己的心脈變得平穩。

但是周悅安就不同了。

周悅安出生的時候,家中的經濟條件已經富裕了起來,從小住的就是小洋樓小別墅,別說地底的紅薯窖了,連露天的旱廁她都沒去過一次,即便是早年間跟隨著父母回老家看望姥姥的時候,她也堅決不去旱廁上廁所,弄得她爸媽每次回家都得專程給她帶一個移動馬桶。所以當她看清楚周圍環境的那一刻,整個人就瑟縮發抖了起來,眼神中透露著無盡的茫然與驚恐,仿若一只待宰的羔羊。

等金栓撕掉兄妹倆嘴上的膠帶,又把破布條從他們倆的嘴裏摳出來後,朱貴早舉著燈走到了兄妹倆的面前:“手腳就不給你們解開了,免得你們不老實。給你們松嘴,是怕你們憋死,也允許你們兄妹倆好好說說話,天一亮你們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周悅安瞬間就被嚇哭了。

周凡渡卻不為所動,冷靜地與朱貴金對視著:“在東輔,別說是兩個大活人了,就算是兩條狗失蹤了,警察也能找出來,你就一點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