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沈念星的臉色一僵,心頭猛然竄出了一股滔天怒火,點燃了她體內的所有憤怒:“誰他媽讓他來的!”

媽媽根本不想再見到他。

媽媽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他,辜負媽媽最深的人還是他。

沈念星的呼吸開始急促,眼眶猛然泛了紅,胸中情緒波濤洶湧。她甚至都沒有再理會周凡渡,咬著牙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快步朝著登山道走了過去,三節並做一節地沖上了青灰色的石頭台階。

周凡渡清楚地感知到了她感情上的動蕩,不只是怨恨與憤怒,還有一些其他的、難以名狀的令她感到痛苦的情愫。他立即追了上去,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後。

沈北溪的墓碑位於青苑,青山煙雨的那個青。在她的墓碑正前方,就是一座延綿不斷的唯美青山。

沈念星沖進青苑的時候,沈北溪墓前的水泥步道上坐著一位身穿墨綠色短袖、黑色休閑褲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頭發灰白,面龐上布滿了刀削一般深刻滄桑的皺紋,但卻毫無蒼老之感。他的五官依舊是英俊立體的,精神矍鑠,仿若一只常年翺翔在險峻的崇山峻嶺之顛的蒼鷹。

他也沒有中年發福,身材依舊是削瘦挺拔的,就是此刻的坐姿顯得有些疲憊頹喪。他不僅是席地而坐,還是盤著腿,向來筆挺的腰身無力地佝僂了起來,嘴裏叼著一根燃到了一半的香煙,身前的地面上放著幾樣包裝精美的西式點心,還有一瓶沒開封的雞尾酒。

頭頂的太陽毒辣,他黝黑的額頭上已經掛滿了道道汗水,但他卻毫不在意,穩如泰山似的坐著,一邊抽煙,一邊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相片看。

沈念星越發的怒火中燒,雙目赤紅著沖到了賀予城面前,一腳踹翻了那些供品,情緒崩潰的破口大罵:“誰他媽讓你來的?誰他媽讓你來的?故意來惡心我媽麽?我媽根本不想見你!滾啊!你給我快滾!”

對於與沈念星的突然出現,賀予城也感到意外。為了跟她錯開時間,他年年都是大中午頭來,沒想到今年卻和她撞了面。

不過,對於女兒的怒火和崩潰,他也並不意外。

回過神後,賀予城沒多說什麽,嘆了口氣,用手指夾住了煙,從地上站了起來:“行,我現在就走。”

沈念星雙拳緊攥,含著眼淚怒視著他:“以後別再來了!我媽不想見你!”

賀予城不置可否,也沒有過多地停留,直接轉身離開了。沿著水泥步道走了幾步路後,他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沈念星手中提著的那種超市常用的半透明塑料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你媽不愛吃這種普通零食點心,她也不愛喝飲料,她就愛吃那種洋氣的小蛋糕和小餅幹,喜歡喝雞尾酒。”

頓了頓語氣,他又說:“你媽她特別洋氣,出過國,見過好多大世面,比我這個老土鱉洋氣的多。”

說完,賀予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迅速把頭扭了回去,快步離開了。

頭頂的陽光熾熱,幾乎能將這世間的一切一切盡數融化。

沈念星盯著賀予城漸行漸遠的背影,哭了個淚流滿面。

她恨賀予城,恨他辜負了自己的母親,恨他是自己的父親……他為什麽要是她的父親呢?

她對賀予城的感情,真的很復雜,復雜到令她倍感痛苦。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化解這種痛苦,糾結又無助。

站在媽媽的墓碑前,沈念星哭得渾身都在發顫。

周凡渡再度感受到了心疼,就像是回到了初二那一年,他站在醫務室的門外,無能為力地聽著她哭。

但那時的無能為力也是因為少年的感情和理智都不夠成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替她分擔痛苦。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那個只會木訥暗戀著的死板少年了。

他必須要讓她知道,他一直在她的身邊,從未離去過。

他會一直守護著她,給她當最牢靠的依仗,陪她面對一切人生中的急風驟雨。

周凡渡不再猶豫,伸出了雙手,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沈念星擁入了懷中,溫柔又不失堅定地對她說:“你可以哭,可以難過,但是不用害怕,更不用感覺無助,因為你還有我啊。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我可以給你當騎士,替你沖鋒陷陣,還能給你當會說話的智能垃圾桶,聽你傾訴的同時還幫你出謀劃策,永遠不會留你一個人兵荒馬亂。”

沈念星原本哭得泣不成聲,但是聽到他說要給她當“會說話的智能垃圾桶”的這一刻,她卻忍不住笑了,破涕為笑,眼淚卻依舊洶湧,但卻不再是因為痛苦和難過了,而是因為感動。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周凡渡,將臉埋進了他的心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