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濃情淡(第2/4頁)

歡呼吵鬧太盛,仙雲光芒太刺眼,黎鮫五感受到極度刺激,反倒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她只在心裏想一個問題:我的裙子穿好了嗎。

這麽重要的時刻,她臉上的淚痕卻還沒幹、頭發也沒好好梳一梳、紅裙穿得也不齊整......

她倒不是怕成千上萬的人看到不完美的她,是怕江月白看到這樣的她,說不定就要後悔來娶她了。

這樣舉世矚目的盛會為她而辦,受寵若驚的擔憂卻壓過了喜悅,她覺得自己配不上。

“我這副模樣是不是不好看?”黎鮫走到江月白身前,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她自己都沒什麽意識,話已經問出口了。

江月白答得很快:“好看。”

聲音很輕,神色也很平靜,台上風大,可江月白連眼睫都沒有顫一下。

黎鮫知道他沒在說謊。

因為說謊還要費心思費腦子,但江月白對待這個問題半點心思都沒有費。

別人說她長得好、是滄瀾雪山的明珠,江月白眼神又不差,當然也知道她長得不錯,“好看”就是最正常的描述——和描述路邊的花開得不錯一樣。很貼切,但也很寡淡。

讓她心裏飄飄的,沒底。

濃郁到奢侈的仙氣包裹下,鎖情的效力似乎淡了,黎鮫混沌的思緒裏又想起了些其他事。

離開仙門後的那些年也有幾個愛慕她的男人,他們描述她的時候,總是會在“好看”、“漂亮”這樣誇贊的詞前面加一個“最”字,說她的眼睛是“世上最漂亮的眼睛”、說她這個人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她那時覺得那些話好俗,此刻卻想要江月白也說一說這樣俗的話。成婚時夫君對新婚妻子的描述不都是“最美”嗎,她聽過的那些傳說故事裏都是這麽說的。

可江月白從沒有用過“最”字形容她。

江月白的感情總是淡薄得恰到好處,也許會對誰好,但絕不會過濃——當然不會用這個極致的字形容任何人。

第一個用“最”來形容她的是雲樺。

年少時他們幾個玩鬧,她對著攬月鎏金珠用盡全力把自己的木劍擲出去,劍卻中道泄氣,掉下山崖去了。雲樺一路快跑下山,又一路快跑回來,把木劍捧回她面前。

她看著滿頭大汗的雲樺笑得前仰後合,雲樺卻呆呆望著她,說她的笑是世上最好看的笑。

“鮫兒!”

黎鮫剛想著雲樺,就聽到了雲樺的聲音。

她循聲轉頭,看到雲樺正沿著長階一步步走上來。

站在一旁的蘇漾要去攔,江月白卻淡聲開了口:“師兄來了。”

雲樺腳步一頓,他料到了江月白不會讓他難堪——江月白就算是殺人,也殺得優雅體面。

但他沒料到江月白會叫他一句“師兄”。

這個稱呼未免太親近,聽著刺耳。

“北辰仙君,”雲樺沒領這個情,他擋開了面前飄蕩的紅綢,又多此一舉地左右看了看再看回來,笑道,“好風光啊。”

他和江月白說話一向嚴謹慎微,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什麽都不怕了。

數萬人在下頭圍觀,卻聽不到登仙台上的對話。

還以為是同門敘舊。

總不可能是來搶親的吧?

這也搶不贏吧?

江月白是什麽人,說要娶誰的話,怎麽看都是另一方得了便宜。

還有人會不選江月白嗎?

“師兄不也很風光。”江月白看著衣衫華麗的雲樺。

雲樺低頭,瞧了瞧自個。

赭袍金紋,被仙氣浸得發亮。這身衣裝的確華貴,是他挑選了好幾日才選定的,八月十五好日子,他接任大典的行頭都備好了。

誰知勢在必得卻成了自取其辱。

要挾,這法子他屢試不爽。可江月白不吃這套。

雲樺其實本身就沒有打算要挾晚衣,他要挾的就是江月白,但沒想到江月白居然願意犧牲更多——為了救黎鮫的命,竟要直接給她這個唯一的道侶身份,接她上仙界。

那往後怎麽辦呢,好事做到底,真要照拂黎鮫一輩子?

這麽偉大麽。

“再風光,也都是沾了北辰仙君的光,不然我們這些人一輩子也沒機會來登仙台,是不是。”雲樺說這話時語氣誠懇,他是實話實說。

“但是......”雲樺看了一眼黎鮫,又看回江月白,“鮫兒已經是我的人了。”

江月白面色微變。

蘇漾也面色一變,他單知道雲樺在黎鮫房裏過了一夜,可今早事端接二連三,他根本沒功夫往那方面去想。

“這話什麽意思。”江月白的嗓音從平靜變得有些冷。

“什麽意思,”雲樺直視著江月白的眼睛,似有深意,“都是男人,你也不是沒幹過那種事,需要細細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