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朝年節之事交給肅王,後宮的則交給肅王妃◎

謝錦安自認記憶絕佳。

覺著有些眼熟後, 便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搜尋起來。

似是在三月前,祈國寺之事中見過……和顧三小姐的字跡有些像……

然這念頭剛冒出來,從最裏頭的地牢處就傳來幾聲驚呼。

有個獄卒急急忙忙從地牢中探出一個腦袋, 高聲呼道:“快些叫大夫來!正在審訊的犯人忽然吐血了!”

話音未落,底下又有粗獷的吼聲傳來:“別介那傻站,有幾個要咬舌自盡!快些拿粗布來堵住他們的嘴!”

謝錦安面色凜然一變,將方才縈繞在腦中的疑問迅速撇去, 轉而與葉嘉嶼一塊兒,齊齊沖向地牢方向。

是了,他們只當李丞相等人尚在清思殿中“歇息”,幾乎沒有機會吩咐外頭的人安排一切。

但卻忘了……縱然李丞相、太子、武王,並未表達自己的態度, 可這些正在審訊的, 除禮部尚書、康國公外,其余都是六品以下的小官。為著外頭的家人,為了子孫的前途,自有人會“以死明志”, 表達自己的忠心。

方才在腦中縈繞的幾縷疑惑,被謝錦安瞬間拋之腦後。

*

時近深冬,京城中的氛圍沒了往年要過年節的熱鬧歡騰,反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比冬日早晨吹來的寒風還要淩冽。

——春闈之事,牽連甚廣, 其中更兼嫌犯欲服毒、咬舌自盡的事情, 令人心驚。

在禮部尚書被押入刑部之後的十天, 以魯國公為首、負責審問的一眾重臣, 將所審問出的、畫過押的供詞送到了禦書房中。

皇上當天就將這十日中“借宿”清思殿諸位臣工放回了家。

可並不是輕拿輕放的意思——所有在供詞上出現的人名, 都在當晚得了錦衣衛的“拜訪”,順便搜了一下府邸。

錦衣衛動作迅速,來去如影,依著聖意,未曾驚動百姓。

於是,百姓們懵然不知,瞧著刑部等地安安靜靜的,但自十一月初到十二月末,朝廷幾乎每日都要下發聖旨,或是削位降職,或是抄家流放。

究其根本原因,皆是在春闈中賄賂考官,有欺君罔上之罪,只看賄賂的數額大小與往年的功勞來判。順帶附上的,便是先前搜府時搜出的證據,或是後期相互攀咬時的指證,各有大小不一的罪名。

如此一月的時間,朝廷京官可以說是一次大洗牌。其中首當其沖的,除了已經被判全族流放的康國公和禮部尚書,竟是早已經退下去的吳太師——受賄的考官之中,有將近十分之七都曾是吳太師的門下學生,而調查賄賂去向時,大多都指向了吳太師,還順帶著將吳太師做官時的種種違法違律之事都查了出來。

自然,這般詳細精準地瞄上吳太師,亦有太子、李丞相、武王等人推波助瀾之緣故。畢竟要保住自身,就要推出一個具有說服力的領罪羊。再說嘛,這件事情吳太師的確參與了,也不算冤枉了無辜的人。

於是乎,太子、李丞相與武王一眾人等靠著吳太師,兼之皇上那一點家醜不可外揚、保全皇室顏面的默認,勉強保全了自身,但被卸去了不少的實權,幾乎可以說是賦閑在家,原先手中的權力均被平分走,底下巴結著的人也基本被皇上削了個遍,光李氏一族的蔭官,就被削了十數個。

而鎮國公自認被吳太師牽連其中,覺著自個兒十分倒黴且委屈,從清思殿出來後,便著急忙慌地四處求助,最後有如顧菀所料想的那樣,走投無路親自來了肅王府求助。

*

與鎮國公將近一月的連連噩夢不同,顧菀這一個月過得十分充實。

她先是將殿中省近兩年來的年節條例過了一遍,將所有的規章章程、人手安排熟悉了一番,再費心費力根據今年的情況擬定了今年元旦與年節的章程——今年先有景州山匪之禍,後又鬧出了春闈受賄之事,即便皇上本人再怎樣愛好奢華,也不得不低調下來,盡量簡略過完這個年節。

顧菀還想著皇上此時必定急需百姓歌頌聖德,便大著膽子,將為百姓布粥,並上下犒賞後宮歸入章程,提送給太後。

果然太後告知皇上之後,皇上覺得這樣能讓眾人稱頌的事情甚好,不但誇獎了顧菀,還將犒賞後宮之事交予了顧菀,順帶想起自己要在前朝安排各州安排布粥,並減免賦稅之事。

再想想前朝可用的人,就想到了肅王——春闈之事中,太子與武王兩黨俱是遭受重創,惟肅王一人清清白白、受到重用。

皇上假裝不知,實際上看得明明白白:有不少天性墻頭草的大臣,將目光落在了肅王身上,拋出了不少橄欖枝。其中就有他的授意,明晃晃的勾著肅王答應、籌謀儲君。

讓皇上欣慰的是,自己這個三兒子竟如此的忠直,連一點兒動心的痕跡都沒有,只管一顆紅心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