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慶功宴自午時始, 直到日落結束。
常年混跡軍營的糙漢子們各個都是海量,朱標是躺著回春和宮的。
藍玉也醉的不省人事,一路由宮人攙著出來。
朱文玉早早在宮門口等待, 見狀,邊立即命藍府護衛把人扶進馬車,邊親自同攙丈夫出來的宮人道謝。
馬車啟動,緩緩遠離宮門,駛入繁華街道。
朱文玉瞧著曬得黢黑的丈夫滿臉酡紅,無奈搖了搖頭,親自擰了帕子, 替他擦拭汙漬。
誰知,她手還沒碰到他,剛還爛醉如泥的人猛然間驚坐而起。
朱文玉嚇得渾身一顫,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藍玉掃眼僅有他們夫妻二人的車廂, 徑自整個人倚進妻子的散著馨香的懷抱,“夫人, 嚇死我了。”
朱文玉迷茫眨了眨眼, 要嚇死的那個人, 應該是她吧......
以及,“你沒喝醉?”
藍玉在妻子的懷裏拱了拱, 語調極其委屈,“嚇都嚇死了, 哪裏敢放開了喝?”
朱文玉捏著鼻子往後退了退, 滿臉嫌棄。
他是沒醉,可他的酒氣要熏醉她了!
藍玉完全沒有領會妻子的嫌棄, 先是興奮道,“皇上晉封我為梁國公了。”
明朝開國以來, 皇帝親封的第九位正二品國公,何等殊榮!
接著,他面色陡然一變,“還要我擔任中軍都督一職。”
朱文玉:“你不願意擔任中軍都督?”
藍玉有點激動,有點沮喪,“我當然願意,簡直不要太願意了,但我......何德何能?”
朱文玉:“???”
這還是自家那個自視甚高的丈夫?
她捧起藍玉的臉,仔仔細細檢查,這該不會是什麽人假扮的吧?
藍玉的臉頰被拉扯成張布,“夫人,你幹什麽?”
沒有找到任何塗脂抹粉的痕跡,不是傳說中神乎其技的化妝術,還真是自己的丈夫?
朱文玉有些愧疚的摸摸他兩頰,以示安撫,隨即嘿嘿笑了聲,道,“相公怎麽會有這般想法?”
藍玉幾乎條件反射地摸向仍然隱隱作痛的臀部,因為再也不想挨軍棍了!
朱文玉忍住到嘴邊的笑意,樂兒打得好,樂兒打得妙!
她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藍玉睨眼妻子,氣得默默轉過身,面向車壁。
見此,朱文玉幹脆咧開嘴角,放聲笑了個痛快。
藍玉震驚回頭,她還笑,她還笑?!
原來,愛真的會消失!
良久良久,朱文玉終於斂了笑聲,“那你帶女人回來,我都沒生氣。”
藍玉:“???”
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紅,“那是誤會,誤會!”
他挨完打的當夜,忍著劇痛,足足寫了十張紙回來解釋。
誰懂,他堂堂永昌侯,北征副將軍,威武雄壯的絕佳好男兒,脫了褲子,趴在硬邦邦的營帳臨時床,邊由軍醫治傷,邊還奮筆疾書。
簡直慘絕人寰,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朱文玉趕緊捂住嘴,不好意思,又想笑了。
藍玉捂住胸口,好痛,痛到麻木。
她的笑是一根根尖刺,穿透皮膚,狠狠紮向我的心臟。
朱文玉正了正臉色,“好了好了,我們來說正經的。”
藍玉瞥眼妻子,沒有搭腔,只默默調整姿勢,趴在車廂。
人有時候還是要對自己好一些,比如,受傷的部位朝向空氣。
朱文玉緊緊抿住唇,憋過那一陣猛烈的笑意,認真建議,“我們以你養傷的名義,閉門謝客吧?”
反正新晉梁國公挨了太子妃八十軍棍,朝野內外,人盡皆知,何不最大化利用?
藍玉整個腦袋埋進靠枕,又低又悶地應了聲。
面子、裏子都沒了,都沒了!
新任梁國公低調養傷,閉門謝客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進了皇宮。
朱元璋氣得砸碎了只碗,藍玉挨了頓打就慫了?
給他中軍都督的職位,是讓他低調做人,好好幹活的麽?
沒用,一個個沒一丁點用!
朱標還沒得到消息,不然得立即寫信給常樂報喜,藍玉挨頓打,長腦子了。
他昨兒是真真醉了,一睡睡到今天,差不多到中午了,總算睡醒。
整個房間都是酒味、汗味,極其刺鼻,樂兒要是見他這副樣子,肯定第一時間把他扔進浴池。
朱標搖頭失笑,揉了揉因宿醉而脹痛的額頭,踏進泛著熱氣的浴池,閉眼,自動轉悠起朝政之事。
沒一會兒,浴房響起似有若無的腳步聲......
他豁然睜開眼,屏風映出個戰戰兢兢的身影,瞧體型,瞧發飾,當是個宮女。
朱標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厲聲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