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斷腿

陳秀清輕緩地貓著腰,退了回來,想了想,又將那把被戚文凱扔在一旁的彈弓撿拾起來,這才朝著拴自己鄂倫春馬的地方,小心地摸了過去。

幾匹馬是被拴在戚文凱等人搭建的窩棚背後的林子邊緣。

陳秀清沒想到的是,自己在靠近馬匹的時候,因為不熟悉他的原因,幾人騎著的馬不停地挪動腳步,打著響鼻,非常地警惕。

這在平日裏並不大的動靜,在這已然臨近黎明的夜晚,卻顯得異常突兀。

一下子,守在火堆邊打著瞌睡的守衛被驚醒,打開手電朝著馬匹所在的地方照來,一眼就看到了陳秀清。

微微一愣之後,他猛然反應過來,立刻大叫起來:“那小子要跑!”跟著就朝陳秀清所在的方向放了一個空槍。

此時此刻,陳秀清哪還顧得了其它,跑到拴著自己的鄂倫春馬的那棵樹旁,摸索著一把扯開拴馬的韁繩活結,再顧不上其它,翻身騎著,吆喝著快跑。

馬是夜行性動物,視力上或許比不上狼之類的動物,但在這樣的夜晚,哪怕很黑,在山林中穿行,也問題不大。

鄂倫春馬奔跑起來的時候,他只注意到幾道手電光束就在自己身旁亂晃。

“砰砰砰……”

緊跟著,接連幾聲槍響傳來,陳秀清騎著的馬嘶鳴一聲,發瘋般地沖進林子。

後面的槍聲不斷,陡然間,他小腿傳來一陣劇烈鉆心的疼痛,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整個腦海所想的一切,瞬間被這種強烈的疼痛感占據。

中彈了!

這種時候,他哪還顧得了其它,只是死死匍匐在馬背上,護著腦袋,避免腦袋被那些他看不見的枝葉掃到,一個勁地催促馬匹快跑。

隱約中,他聽到身後也傳來騎馬的吆喝聲,還看到身後不時打來的手電光束。

只是,這些聲音越來越弱,漸漸地聽不見了。

手電光芒也徹底地看不見。

但是,他不敢有絲毫停留,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此時此刻,每一秒都顯得那麽的漫長。

他腦袋裏沒有任何想法,只有逃命這一個念頭,漸漸地,疼痛讓他腦海中陷入一片黑暗,昏了過去。

似乎跑了很久,天都已經亮了起來,直到馬匹突然倒下,將他掀飛出去。

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在地上滾了兩圈,被一棵松樹擋住。

這一下摔得很重,被摔得有些背氣,好一會兒緩過來。

而也正是這一撞,才讓他從昏迷中醒轉。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一動,左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又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齒,不停地倒抽冷氣,整張臉上青筋暴漲,整個人都被疼得忍不住顫抖起來,差點又休克過去。

可昏過一次,現在卻不是那麽容易了。

像是懲罰一樣,非要讓他清醒地感受這份尖銳到極點的疼痛。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小腿,一個血窟窿直接貫穿,正是骨頭的位置,血液染濕了整條褲腿,就連黃膠鞋裏都裝滿了凝固的血。

斷了!

“我還不想死……”

他回頭看向在林間地上趴著的鄂倫春馬,掙紮著站起身來,連跳帶爬地來到馬匹旁邊,還想著騎上趕緊跑,看能不能給自己掙回這條命。

等到了近前他才發現,馬的腹部鮮血淋漓。

這鄂倫春馬,早在戚文凱等人的那一陣亂槍射擊中被打中了。

可能這一槍並不是要害,所以才能讓馬匹在疼痛刺激下,馱著他跑了那麽久。

但,再不是致命傷,那畢竟也是槍傷啊,如此高強度的奔跑中,傷勢只會越來越嚴重。

到了現在,這匹鄂倫春馬,猛烈地掙紮了幾下,哪怕陳秀清拼了全身力氣拉著嚼子使勁地拽,又掙紮著到它背後使勁地推,想要它站起來,卻無法辦到了。

看著馬匹不斷打著響鼻,急促地喘著,不時眨動的眼睛裏,神彩越漸暗淡,那一刻,陳秀清絕望了。

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跌倒在鄂倫春馬面前,抱著馬頭,嗷嗷嗷地嚎了起來,眼睛中的淚珠子不停地滾落。

直到聽不到馬匹的呼吸,他低頭看著鄂倫春馬暗淡的眼睛,揚手就在自己臉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著,每扇一下就吼叫一句:“你在幹什麽……你在幹什麽……你到底在幹什麽……”

接連十數巴掌下去,他自己將自己扇得嘴巴裏都流出血來,兩邊臉龐更是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直到這時候,他才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面前的馬匹,數分鐘後,他重新爬起來,四下掃視一眼,撿拾了一根木頭杵著,拼命地朝著高處山峰攀爬上去,好不容易到了山頂,他辨別了一下方向,發現鄂倫春馬馱著他跑的方向,正是從金溝出來,前往塔河這個它走了三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