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九犬出一獒

從這些麅子在草甸子上留下的腳印,呂律能分辨出被驚逃的麅子有六只,其中有三只頂多就是一兩個月的小麅子。

看著這小小的蹄印,呂律想起了一樣很有意思的東西。

他取了侵刀,從不遠處一棵樺樹上剝下一小塊樹皮,修成薄皮,從中折疊纏繞,然後割成上弧下方的片狀。

東西很小巧,只有拇指甲那麽大,隨手可做。

可別小看了這東西,這是鄂溫克人、鄂倫春人這些號稱住在大山裏的人捕獵時常用的手段,名叫麅哨,一種擬聲捕獵工具,常用的小手段之一,又叫樺皮哨。

將麅哨含在嘴裏,能模擬麅子幼崽發出的吱吱聲。

每年三到六月份,是麅子產崽的季節。

聽到這種聲音,母麅子會誤以為幼崽呼喚找奶吃,就會急忙跑來。

有時吹出麅子幼崽的慘叫聲,母麅以為有其它野獸傷害幼崽,會慌張前來解圍。

其它野物聽到麅哨聲,也會有循著聲音前來捕獵。

所以,這些住在山裏的鄂倫春或鄂溫克獵人,哪怕手頭已經換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在狩獵的時候,也經常會做一個含在嘴裏,邊走邊吹。

無論引出什麽野物,都是目標。

這並非什麽秘密的狩獵手段,事實上,麅哨對於鄂倫春或是鄂溫克人而言,不僅僅是一種狩獵小工具,還是一種平時歡聚時的樂器。

在使用上,也沒有呂律之前腳被釘子紮了後用杏核做的雉笛那樣需要過多練習控制,這樺皮哨,含在嘴裏,吹就完了。

麅子其實不傻,之所以在受驚後還老是回到同一片區域,並不是所謂的好奇,而是因為,這片地方,是它們的棲息地,有著所喜歡的食物、水源和熟悉的環境。

但是,接連有兩只小的幼麅被猞猁獵殺,受到這種驚動,加上同族的血腥味影響,它們也會選擇遠離這危險的地方。

所以,沒法確定,這群麅子還會不會回來。

呂律選擇掐蹤跟上,一路上,時不時地吹上一兩聲樺皮哨引誘著。

沒想到,一路尾隨,麅子還沒引出來,倒是先有人來了。

元寶突然朝著左前方林子叫了一聲,呂律立刻停下腳步,朝元寶吠叫的左前方看過去。

不一會兒,林子裏有一人貓著腰朝自己這邊小心翼翼地靠近,呂律定睛一看,出聲道:“是梁哥啊!”

來的正是洄龍屯的梁康波。

“哎喲,老弟,咋是你啊!”梁康波聽到聲音,怔了一下,隔著林子看清楚是呂律後,快步迎了過來:“我在對面山坡上,隱隱約約聽到這邊有小袍子叫聲,就專門過來看一下,想著打只麅子回去解解饞……該不會你也是來打麅子吧?”

“老哥還真說對了,正掐著蹤呢,這都跟了大半個小時了,還影子都見不著。”呂律長嘆一聲:“老哥地種完了?”

“種完了,一家子這幾天都挺累,今天好不容易閑下來,我尋思著來山上打溜圍,弄只麅子啥的回去給家裏開開葷。”

梁康波說著,目光落到呂律身旁,沖著自己發出嗚嗚兇聲的元寶娘四個,細細看了下,驚訝道:“都是好狗啊,這三條狗崽養大了,那不得了!”

呂律笑笑:“老哥的哪些狗也不差!”

能稱得上炮手,梁康波在選狗、拖狗上,那水平自然差不了。

“比起你這幾條狗,還是差了不少,好狗難遇啊!”梁康波搖頭感嘆。

呂律點點頭,他很清楚,自己能碰上元寶,那也是走了大運了,要是換作平時,到處去選狗,少不了折騰,還不一定能找到好的。

“我有條幫狗老了,我最近還尋思著,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就去周邊屯子找上十來條只狗崽,給它關一起養著,看看能不能選出一條好狗來。”梁康波問道:“兄弟,最近有沒有聽說秀山屯哪家的母狗下崽啊?”

呂律搖搖頭:“最近這段時間,我地窨子哪裏雜事不少,一直沒怎麽在秀山屯走動,這我還真不清楚,你知道我住的地兒,離屯子也比較遠,老哥怕是得到屯子裏走走問問才會知道……老哥,聽你剛才說的,你這是想用九犬出一獒的法子選狗?”

所謂九犬出一獒,是一種練猛犬的法子,有多種說法,有的是就是找來數只或是十數只狗崽,將它們關在一起,只給一份食物。

為了搶奪食物,這些狗崽在饑餓的情況下,會互相攻伐撕咬,然後一只只淘汰,直到最後留下來的那只,將會是這些狗崽中最強的一個。

這是類似於西南邊養蠱,挺殘忍的一個法子。

這年頭,狗不是誰家都能養得住的,別看平日裏就喂些苞米面、煮土豆或是些殘羹剩飯,聽著簡單,但事實上,誰家有著許多剩余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