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打樹皮

那是邊山道旁的一棵樺樹,樹皮被人用刀砍過剝下一塊,卷成一卷,就卡在旁邊一棵小樹枝椏上,上面還插了朵丁香花。

是新鮮痕跡,位置也很顯眼。

這是上山獵人留下的標記,又叫打樹皮。

被呂律一提醒,陳秀清也注意到了:“有人在這趕仗!”

趕山打獵的人,進了山裏,都知道這標志的意思:這片獵場有人了。

這是獵人們形成的一個規矩,也是一種提醒警示。

同一片山裏,你來這裏,我也來這裏,大家一起搶獵物,看著公平,實際上最容易結仇,手頭又都有家夥,又鄉裏鄉親的,翻臉後碰到一起也尷尬,再要鬧出人命來,那更是不值當。

一個地方能有多少獵物?

都湊到一起,那也打不了多少,損人還不利己。

所以,獵人們就漸漸有了這種做法,去到某片獵場,會在常走的路徑附近,剝一塊樹皮,做上記號,告訴後來的獵人:這地兒有人了,你換個地方吧,別引起誤會。

漸漸地,這種插花的記號還發展出了其它的意思,有人在此趕仗,示明意圖和方向。

趕仗,是獵人們一種打埋伏狩獵的方式。

通常是在這片獵場的某個地方設埋伏圈,由人進入場內,人喊、狗叫,把獵物嚇出來,朝著埋伏圈趕。

打樹皮的標記上,野花插樹皮卷裏,表示要把獵物從裏面往外趕。

野花插樹皮卷外頭,意思是要把獵物從外往裏趕。

野花要是插在中間,則表示會從路兩邊驅趕獵物,中間成了獵物逃生的方向。

呂律和陳秀清兩人看到的這個標記,就是野花插在中間的。

若是順著山道進去,很有可能遭到各種要命的陷阱或是被埋伏的人誤認成獵物,開槍擊殺。

這也是呂律叫住陳秀清的原因。

搞不好進入這林子,一個不小心碰觸到點什麽,就把自己的命給送了。

就比如,獵人們常用的陷阱:地箭。就讓人防不勝防。

地箭也叫地槍,簡單來說,就是將弩箭埋在某棵樹或是灌木從下,極難發現,用一根絆線連在弩機上,橫在野獸常走,留下的腳印的“路”上,再用樹葉或是雜草將線隱藏起來。

別小看了這種東西,獸類碰觸到絆線,被牽引發動的地槍,在兩三米內,能要野獸的命,若是人絆到,後果難料。

類似這樣難測的陷阱很多,不少獵人甚至還有自己不為人知的手段。

所以,在看到這種標識後,人們會識趣的遠離這片地方。

見陳秀清知道厲害,想著他是這地兒土生土長的人,呂律不由問道:“知道是些什麽人在這裏趕仗嗎?”

呂律前世收山貨,常和獵人們接觸,他知道這標志的意思,但卻看不出是誰。

這年頭,槍太容易弄到了,在山裏生活的人,莫說是獵人,很多普通人家家裏不少有槍的。

槍多了,各種規矩也漸漸地被丟了,畢竟人多肉少。

獵人們在做這種標識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在某一段時間裏用一種花,這種也就成了他們的標志,一個片區的人,在看到樹皮卷上的插花,就能知道是誰在這裏。

“是洄龍屯的梁康波梁炮,他比較喜歡用丁香花。”陳秀清笑笑:“我以前還想去找他拜師學打獵,當時給我出了道題,讓我三天時間內打只飛龍,飛龍太少了,我找了三天沒找著,事情沒辦成,最終沒能成功。

梁炮這人,打獵挺神的,槍法又好,到了山裏,隨便走走看看,就知道山裏那裏有什麽獵物,但凡進山,就沒有空手回來的時候,還聽說,他以前打過老虎,相當厲害的一個人。”

梁康波?

呂律略微想了下,記起這個人。

前世接觸的時候,是在呂律入贅陳秀玉家裏,後來才漸漸熟識的。

那時候,梁康波已經五十多歲了,大概是常年在山裏跑,那張臉仿佛被刀斧開鑿過似的,臉上盡是滄桑,確實是個很擅長打獵的人,尤其在打鹿方面。

呂律每次去找他,總能收到些鹿茸、鹿鞭、鹿胎或是鹿心血。

不過,那時候,他的一只腳廢了,在山裏中了別人放置了不知多久,可能都已經被遺忘了的捕獸夾,腳筋被弄斷了。

即使這樣,也經常杵著拐杖,上山藥鹿,很精悍的一人。

呂律學到的藥豆制作方法,就是從他哪裏學的。

隨後,呂律就想到了鹿。

五月了,是春獵打紅圍的時候。

這是鄂倫春人的說法,春獵紅圍就是打有經濟價值的獵物,而主要指的就是獵鹿。

“飛龍確實少,想要找到飛龍,的確有些難度,不過,只要你懂得觀察,細心一點,這其實並不是個很難的事情,他出的這道題,主要就是考驗你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