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只能想念(第2/2頁)

真的要滾出去嗎?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許添誼默念了兩句,把手藏到背後。

而身後的許添寶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爸爸媽媽——你們別吵架了——”

爭吵戛然而止。

於敏驚訝地扭頭,看清寶縮瑟的模樣,頓時如某個卡扣被松開,“哢嗒”一下,整個人泄出些脆弱悲傷的底色。

她蹲下來,把寶緊緊地攬到懷裏,終於忍不住也鼻子酸了:“我一直忍著不說,你說有解決辦法,你倒好,怎麽就直接回來了?現在開銷這麽大,炒股、炒股能賺多少錢,你不為孩子想想嗎?”

波浪樣的噪音翻滾著遠去了。

賀之昭帶著兩個臉盆下樓。樓下的劉婆婆正在門口摘豆芽,看到他說:“喲,你幹什麽呢?”

巷子旁邊有個水池,誰家都能用。賀之昭走過去,從口袋裏拿出個水龍頭按上擰開,一邊用空盆接水,一邊答:“把自來水曬一下,消除裏面的氯氣,這樣小金魚就可以用了。”

劉婆婆笑起來:“哎喲,你們現在小年輕說的我都聽不懂了,啊,一套套的,懂得多。好事!”

賀之昭將那兩盆水挪到陽光底下,長出口氣,又從口袋掏出來根鹽水棒冰。剛準備在陰涼處坐下,卻發現不遠處許添誼從樓道走了出來,沒站幾秒,旋即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

——若現在走過去,則相遇的地點並非許添誼家,滿足許添誼“不能隨便來我家”的條件。賀之昭心裏十分高興,迅速地移動了過去。

熱浪與蟬鳴撲面而來,陽光熱辣,如一種上帝審視的熱量。

因為分不清是真心實意或只是氣話,許添誼不敢不執行“滾出去”那句命令。最後采取了折中之策,坐在了家門口。

上一次坐在這個地方,是一年中最冷的那段日子,一眨眼天又很熱了。

許添誼縮著坐在台階上,或許是天太熱了,他不停地冒汗。汗從額角流下去,鹹濕眼眶,像大片的眼淚徑直流暢地滾下去,被衣領吞沒。

當時寧嘉瑋常偷家裏的錢出去打牌喝酒,每次都要摔很多東西,於敏不會揍他,但寧嘉瑋會。最後一次,於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癱坐在地上。寧嘉瑋盛氣淩人地站在她面前,像座危險的塔。許添誼害怕寧嘉瑋打媽媽,情急之下,狠推了一把背對著他的男人。

剛上幼兒園的小孩,輕得像紙片。寧嘉瑋果然轉變了對象,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摜到墻上。鼻血像擰開水龍頭那樣順暢地流下來。

當時許添誼希望自己能盡快強大,然後能夠在這種他無能為力的爭執中保護媽媽。所幸於敏勇敢地選擇了離婚。

但與此同時,也有些東西被真正、永久地改變了。

許添誼想到關羽刮骨療毒的故事,說是為徹底祛毒,刀刮在骨頭上錚錚作響。

他認為或許自己也得剜去一塊肉,或生刮掉身上某種毒素,才能徹底擺脫寧嘉瑋的影子。如此才能解釋,為何現在於敏一看到他就心生厭煩。

他不知道怎麽走去正確的路,因為他就是錯誤的本身。

頭上方籠出片陰影。“你在幹什麽?”賀之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