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賀之昭死了(第2/3頁)

安靜的空氣裏,許添誼吞咽了幾秒黑暗,一夜無眠。

而後的周末十分忙碌,許添誼被臨時叫去加班——工作內容是替購物的總裁夫人和朋友提包拎袋,聯系司機接送。每晚九十點,打點好一切回家,總看不見楊曉棟的人影。

即便到家已晚,許添誼仍舊機械地把床上用品換掉,拖地掃地。只有保持忙碌不停做事情,才能保證不去想等待解決的、復雜的情感問題。

但不是裝作忘記了,事情就沒有發生。

所以許添誼決定勉強地面對楊曉棟有個寶貝,而寶貝不是他的事實。

六點過五分,迎接下班高峰。疲倦的人從大樓一簇簇湧出來,光線太暗,分不清面容。

許添誼目不轉睛地盯著旋轉門,心思百轉千回。

他打算如果捉到楊曉棟出軌,就趁此人以後喝醉捧著馬桶嘔吐的時候,把他的頭按進去,痛飲三升馬桶水。

想至此又懸崖勒馬——潛意識仍舊在說拒絕,並不相信楊曉棟會出軌的事實。真希望想得多麽可怕,楊曉棟就會真因此害怕或忌憚,然後永葆忠貞。

如果楊曉棟今天直接回家呢?

或許寶貝只是那個人的微信昵稱,或許寶貝沒有情色的含義。

幾分鐘後,許添誼看到有個人走出旋轉門,四處隨意張望了下,低頭掏出煙盒。奇怪是光更暗了,他卻一下認出他。

可能就是想抽支煙回家。許添誼借口。

這支煙很長,也短到只有三分鐘。隨後有個人從拐角的地方跳過來,穿著打扮像個大學生,腳步都青春洋溢。

許添誼被勒在熨平的襯衫西褲裏,看到那人高興地在楊曉棟面前轉了個圈,然後一同往旁邊的窄街走去。小路無人,再兩步那人就挽上了楊曉棟的胳膊。楊曉棟側過頭,似乎是笑了下,然後飛快地低頭親了下身邊人的臉頰。

許添誼知道這是楊曉棟。但浮在那具皮囊上的神情、動作、步態,都神奇地陌生化了。像一個毫不相幹的男人與戀人挽著胳膊走在街上,故意偷襲親吻對方,然後紳士地將人請上車。

“啪”一下,車門合攏的聲音都很甜蜜。

楊曉棟正準備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見到人影不經意地扭頭,頓時愣住了。

兩人相顧無言。

楊曉棟眼中浮出懼色。那是一個人對死亡本能的恐懼。他一個側身將車門迅速用身體擋住,隨後勉強招架道:“你來幹什麽?找我?”

許添誼站得很直,因為手控制不住發抖,只能藏在大衣口袋裏。他回答:“嗯,來等你下班。”

“哦。”楊曉棟從兜裏又哆嗦著掏出香煙,點了根,身體有些佝僂起來,回到了兩人熟悉的樣子,“我……現在和朋友去吃飯。”

“我都看到了。”許添誼道,“你去死吧。”

直面死亡的這一刻,楊曉棟忽然變得勇敢了。他皺眉吐了口煙:“對,對,對。一天到晚不是死就是滾。”

“屁大點事都能和我吵。”猛抽了兩口,他將煙蒂扔到地上,準備最後一次承受許添誼的怒火,“脾氣壞、嘴巴毒,什麽都得聽你的,憑什麽?我天天像在找氣受。”

背後的車窗降了下來,撒嬌一樣:“走不走啊?”也篤定會走。

左右為難中,楊曉棟利落地轉身,手撐著車頂答:“走,再講兩句話,別急啊。”

關鍵時刻,情緒明明如同瀕臨爆裂的柴火,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許添誼腦袋漏風,心裏想的是:可是只有吵架你才會理我。

當我不知道你的變化嗎?又不是傻子,變心誰都會發現。

我早就發現了。

只當許添誼是愣神,楊曉棟又趕緊敷衍了兩句,逃上車猛踩油門竄走。時間不等人——

今天是情人節。

街邊推車玫瑰如火,大型商場也竭盡全力把浪漫具象化,門口擺了又紅又粉的裝飾品,連灌木也纏著粉紅色的燈帶。一路火樹銀花,皆是風景。

“冷啊,開空調。”坐在副駕駛的人抱怨,“你訂的哪裏的位子啊?”

楊曉棟忙把熱空調打開,心跳仍因剛才的緊張有些快。他趁紅燈分神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微笑著說:“怎麽不問其他的?”

“哦,花呢?”人問,“忘了就現在下去給我買。”

“笨啊,已經放在餐廳那裏了。我怎麽可能忘了這個?”楊曉棟慢悠悠說,“我還訂了你喜歡吃的栗子千層,等會去拿。”男孩子笑起來。他們都沒提剛剛的事情。

楊曉棟認為不能怪他,他是具有溫柔和耐心的,只是在許添誼的面前就使用不出來。他原本以為按照許添誼爆爆龍那樣的脾氣,分手少說得蛻掉他一層皮。

如今不僅安然無事,甚至沒有預料中激烈的言辭沖突,讓楊曉棟頗為懊悔——

早知道就早點提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