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4/6頁)
蘇檀正要起身,就聽他奶裏奶氣的開口:“公子……”
他回眸去看,李由卻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著他,又抿著嘴巴不說話,低下頭捏自己的手指。
蘇檀知道是為什麽,因為算計他的事,李斯被秦王厭棄,已經眾人皆知。
誰知——
李由吧嗒吧嗒的掉眼淚,慘兮兮的哭:“對不住,下課的點,是阿父遣人來問的。”
“我以為……以為是要來接我,滿心歡喜事無巨細的講了。”
李由心裏的愧疚幾乎將他淹沒,畢竟公子扶蘇對他極好,有什麽好東西總是惦念著他。
卻不曾想,因為他險些出事。
蘇檀聽罷有些意外,他以為是李斯摸清楚他上下課的時間而已,但是掐的那麽準,確實需要實時探聽。
“阿父用了偷梁換柱的招數,你乘坐的其實是我的馬車,被賊人架著走了,而我乘坐的是你的馬車。”
李由年歲雖小,但蔻馳極為伶俐,說起話來不疾不徐,叫人一聽就懂。
蘇檀摸摸他的小腦袋,溫柔道:“大人的事情,牽扯不到孩子身上,你別擔心。”
只是想要求情怕是不能夠了。
他雖然不會主動惹事,但謀算他的性命,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先前說讓李斯學儒、墨兩家的思想,也是想著扶蘇以仁善出色,他不願意壞了他的道統,卻想著毀了李斯的主張思想,本身也沒那麽純粹。
也知道秦王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他作為稚兒,若真知道五刑,反而顯得怪異,就算他現在努力的裝小兒,又是農家肥又是造紙術,看在旁人眼裏,怕是已經怪異的不行。
李由還在掉眼淚,卻沒有糾纏,只坐著默默哭泣。
蘇檀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示意他擦拭過,沒有多說什麽。
一旁的蒙恬、王賁當沒看見,公子扶蘇這個城門失火,殃及他們兩個池魚了。也是一肚子的火。
兩人雖然不至於怪罪李由,但是抱著他哄卻不可能,不開口斥責已經很厚道了。
午膳時,蘇檀婉拒了王賁提議的猩猩唇,拒絕了蒙武的燉狗肉,老老實實吃一口氣的燉雞。
食不同不相為謀,他要給他們的飲食習慣給改過來。
他吃豬肉還是比較少的,有點害怕絳蟲,萬一沒有煮熟,想著就覺得可怕極了,他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就盡量少吃為妙。
能夠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至於其他的慢慢謀劃。
等用完午膳後,他就在侍衛的看護下,坐著馬車回宮了。
還未走到,就聽見寺人來報,說是大王在章台宮等著他。
蘇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讓馬車往章台宮走去,到的時候,就見嬴政正端坐在殿中,望著手中的竹簡,滿臉深晦之色。
室外的光映在他臉上,形成一片斑駁陸離的影,那張肅殺的面容上,添了許多陰晴。
蘇檀見此,眉頭就是一皺。
他噠噠噠跑到嬴政跟前,樂呵呵的看著他,壓低聲音道:“父王!”
有時候叫阿父這種尋常稱呼叫多了,反倒不習慣叫父王了。
嬴政見他來了,將他摟在懷裏,摩挲著他的小臉,小聲道:“你祖母如今在雍城,你說寡人應該將她接回來嗎?”
現在嫪毐已被下鹹陽獄,掀不起星點風浪,隱隱便有零星的人開始提趙太後了。
蘇檀把小臉枕在嬴政的大掌上,奶裏奶氣問:“拋開一切恩怨情仇,父王想讓自己的阿母回來嗎?”
嬴政沉默了,他想,可這一切拋不開,他忘不掉看見那兩個孽子時,心中悲憤的心情。
他以為,他和阿母相依為命,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但是阿母以太後之尊,為他人誕下雙子,讓嫪毐敢以假父自稱,甚至因為這兩個孩子,些許挑撥便生了謀逆之心。
他當初發現有這兩個孩子存在時,密而不發,和李斯商議,挑起嫪毐叛亂,亦或者他繃不住想要為二子謀劃食邑,二者不論哪個,他都可以讓華陽太後為首的楚系勢力來平叛。
再以嫪毐乃丞相送入宮中,穢亂宮廷的罪名,進行奪權之實。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越是順利,他越是憤怒,甚至在他不甘心去問阿母,願不願意離開嫪毐,殺死二子時,阿母竟跪著哭求他。
一家四口跪在一起。
那他又算什麽。
他都不敢想自己當時的表情會有多狼狽。
就算不提這些,嫪毐和太後生下的孩子,注定是大秦禍患,根本不能容其存活。
阿母從一開始就知道,二子的存在,會動搖他在大秦繼承王位的正統性。果然沒多久就有流言傳出,秦王政乃仲父呂不韋親子,乃先王子楚的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