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節 動手,無視風險

旗手衛沒多少人馬,尤其是在既要守住宮城城門,還要看住文淵閣和七部公廨時,就更顯得勢單力薄。

只不過是由於投鼠忌器,兩邊都不敢在這裏放手大打,所以就只能這樣尷尬地僵持著。

但馮紫英回城了,這一切就該改變了。

五軍營因為楊肇基和賀虎臣的突然“叛變”而陷入了一陣混亂,麻承勛感覺到了壓力,這兩部都算得上是老京營中精銳,再加上許國業的一部西北軍,幾乎占到了整個五軍營的三成兵力了。

這支“叛軍”和神樞營與神機營聯手,已經有了挑戰五軍營的資本,而且楊肇基和賀虎臣的突然叛變也給五軍營其他各部帶來了巨大的沖擊,這種心理上的影響,甚至比兵力上的削弱更致命。

要知道麻承勛入主五軍營之後重建的中低級武官主要還是從大同和宣府帶過來的,大同軍中馮家本身就有很大影響力,而宣府軍中本身麻承勛呆的時間不長,所以這樣一輪“叛變”沖擊,對來自大同和宣府兩邊的五軍營武將武官們沖擊都很大,不少人都已經在揣摩是不是該繼續下去。

這也讓麻承勛有了巨大的危機感,卻又無可奈何。

他在五軍營時間不長,從大同和宣府選了一些自己熟悉的人進來,但也沒有帶領這幫人打過仗,平素雖然刻意籠絡交好,但在這種事關身家性命的時候,這種親近度顯然還不夠。

五軍營的跟進不力,直接導致了旗手衛在面臨四衛營和勇士營的圍攻時更顯得劣勢,但只是何治勝和許朝都有些投鼠忌器,尤其是在進攻文淵閣和七部衙門時,像重型火銃的使用都保持了克制。

對於馮紫英來說,他卻不敢再拖下去了。

雖然看起來萬統帝和李三才那邊也一樣是有些束手無策,雙方的僵持局面難以打破,但是不確定因素太多,風險太大。

這些文臣們被囚禁在這裏,現在看起來可能還能堅持一下,保持所謂的節操,但能堅持多久呢?

是萬一有一個開了頭,被李三才說服或者萬統帝的壓力所壓倒屈服,開了頭可能就會有更多的人接踵而至變節,所以他不敢賭,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他也要搶先出手。

所以他必須要趁著五軍營內亂尚沒有力量來對城中部大時雍坊這邊發起進攻時拿下這邊的控制權,力爭將文淵閣和七部公廨都解救出來,至於說這裏邊可能面臨的危險,他也暫時顧不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時雍坊這邊本來就是午門外最繁華的所在,勇士營在這一線與旗手衛交戰,但是因為旗手衛搶了先機,利用街巷和樓宇的建築物作為據點固守,使得勇士營在這邊的突破沒有取得多少進展。

當馮紫英率領神樞營一部繞過城中幾處的交火場地抵達這一帶時,才發現雙方的交火幾乎是停留在一種相對溫和的狀態下,這讓他也很是無語。

這特麽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可是這一衛二營之間卻還保持著某種親近的默契,不願意徹底撕破臉的感覺。

馮紫英氣不打一處來,而何治勝也有些尷尬。

看著已經控制了西面的五軍都督府和太常寺以及龍禁尉衙門,卻隔著承天門到大周門之間這條寬闊的通道而沒有打過去的四衛營,馮紫英臉色冷峻:“治勝,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不打過去?旗手衛那點兒人,能扛得住你們全力進攻?”

何治勝行了一禮,這才吞吞吐吐地道:“大人,旗手衛在這一線布置了大量重型火銃手,如果強行沖擊,我們損失會很慘重,而起您看,這宗人府、吏部、戶部、吏部一字排開,都在這一順,如果強行進攻,亂彈飛舞,裏邊全都是旗手衛控制的官吏,如果旗手衛的人負隅頑抗,肯定會造成大量死傷,……”

馮紫英心中暗嘆,昔日那個在甘州城中敢於獨擋亂軍的何治勝到哪裏去了?這才進京多久,就蛻變成這樣?

畏手畏腳,瞻前顧後,居然因為擔心造成死傷就不敢進攻,這是要等到劉綎的宣府軍進來解決他們麽?

其實不僅僅是何治勝的四衛營,就算是馬進寶的神樞營也有這種跡象,只是沒有四衛營蛻變得這麽快罷了。

當然,馮紫英也承認這的確也和所處的環境不一樣有關。

現在進京了,大家就想要圖安穩了,不是以前在邊陲上打生打死的爛兵了,心態也就不一樣了。

而且這裏邊全是官吏,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四五品官員,相當於地方上的知府同知的,真要不管不顧地蠻幹,又沒有一個人敢拍胸脯表態,日後事情了結,追責起來,誰能承擔得起?誰又會替你承擔?

而且馮紫英也感覺到馬進寶和何治勝他們從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這就是文官們之間的一場爭權奪利遊戲罷了,最終還是要達成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