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節 虎膽雄心,獨闖龍潭(第2/2頁)

“這等時候,還見什麽客?不見!”夏之令不耐煩地看了自己幕僚一眼,“他們外邊兒吵得怎麽樣了?”

“還不是那樣,不肯把所有人都集中起來,尤其是城中那幫士紳,應該是早就和城外那些亂軍有了勾連,尋了路子,一門心思要想保著自己出去,……”幕僚臉色呆滯,雙目無神,顯然也是對眼下的局面束手無策。

夏之令咬牙切齒。

他知道自己的威信還不足以壓服這幫士紳商賈,之前完全是因為亂軍的威脅迫在眉睫,那些逃入城中的鄉紳才勉強幫著自己打退了那些亂軍。

但是這些城中士紳和鄉紳們不一樣,他們的財產多集中在城中,諸如店鋪、貨物,不像鄉紳那樣在鄉間的莊園早已經被洗劫一空。

這些鄉紳早已經對亂軍恨之入骨,而城中士紳們自認為還能通過收買外邊亂軍的方式離開,進而逃往山西那邊。

應該說這也並非沒有可能,之前已經有一些商賈通過這種方式逃離城中,但是夏之令卻清楚,若是想要攜帶大量財貨離開,那純粹是癡心妄想,沒有誰會放任如此大一筆財貨離開。

“那大人,外邊客人我就去回絕了。”幕僚嘆了一口氣,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大人,外邊來的客人稱他們是從東邊過來的,……”

“東邊?山西那邊?”夏之令仍然不太感興趣,這個時候他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幹什麽的,見我做什麽?”

幕僚搖頭,“來人不肯多說,只說見了便知。”

夏之令一下子來了興趣,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來見自己,還神神秘秘的,想了一想之後才道:“那就見一見,等這幫人繼續吵著,若是無趣之人故弄玄虛,攆出去便是。”

馮紫英一行人在外邊等了一炷香功夫,才被帶到了後院。

前堂的吵鬧聲不絕於耳,縣衙大門外也是亂糟糟的,這裏邊是還在討論著什麽大事兒。

進了門,李桂保和劉定峰都被禁止入內,顯然夏之令也怕被亂軍派來刺客趁機謀刺制造混亂。

李桂保當然不肯答應,這要進去了,出個什麽意外,誰能說得清?

還是馮紫英折中,就讓李桂保站在後院門外,隔墻可聞,雙方才同意。

夏之令從對方一踏入自己花廳內那一瞬間就明白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麽商賈士紳之流,而肯定和自己一樣是官員,而且對方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銳氣絲毫沒有因為對方面色黢黑而影響,反而讓對方多了幾分霸氣。

一時間夏之令心念急轉,他想不出對方是誰,難道是榆林軍的軍將?

有點兒像,但武人中又有幾分儒雅氣息,這可太難得了,邊軍中這種人罕見,他從未見過。

都司來人?可能麽?那幫廢物貪生怕死,怎麽可能自陷險地?而且他們來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難道的河西兵備道的人?可自己應該見過才是,新來的?

也不像啊,河西兵備道的人哪裏需要這般鬼鬼祟祟的?

河西兵備道那邊所在的慶陽也是自顧不暇,根本顧不到延安府這邊來才是。

這人氣勢如此之足,根本不可能是尋常人士,若是兵備道主事,那就是參議僉事了,此人如此年輕,怎麽可能是布政使司參議或者提刑按察使司的僉事?

猛然間夏之令想到什麽,臉色煞白然後迅速轉為潮紅,站直身體,就欲行禮,卻被馮紫英揮手制止,用眼神示意。

夏之令這才回過神來,對自己的幕僚沉聲道:“你先出去,我和這位先生有話要說。”

幕僚莫名其妙,看這樣子自己東翁應該不認識才是,怎麽卻突然要單獨密談了?

只是見東翁神色嚴肅,他也不敢多問,一拱手趕緊出去了。

待到幕僚出去,夏之令這才猛然一拱手作揖行禮,馮紫英含笑扶住對方,“沒想到我們素未蒙面,夏大人卻能一眼認出我來。”

“君豫和若谷若木都曾經和我來信,提及大人,而且君豫前月給我來信就提及大人可能巡撫陜西,今日一見大人英姿,下官就確信無疑,這等守候敢獨闖虎穴的,也只有大人才能如此了。”

夏之令這番話倒是由衷之言,這個時候敢單身進吳堡城的,沒點兒膽魄真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