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

無盡的長夜歸還雲海,東方既白。

山頂再無人說話,只有微涼山風不斷拂過,帶著一兩聲鼻子抽翕的聲音。

“一大早的,這是幹嘛啊。”有人揉了揉酸脹的鼻子,聲音已經帶出哭腔。

“靠,為什麽這種話要讓劉老師來說,是不是老王的陰謀?如果是老王,效果一定大打折扣,我一定不會這麽想哭。”

身後是燃燒的朝霞,少年人身披霞光站著。

想拼命忍住淚意,眼睛卻開始模糊,直到——

“同日月爭輝?那不就是同黎哥爭輝?誰敢與黎哥爭輝啊,反正我不敢。”

所有人:“………………”

馬的。

誰在說話。

鋼鐵般的老子眼淚都已經積到門口了,給你一嗓子憋回去。

不知道誰沒忍住,先嗤了一聲笑開,緊接著一群還來不及哭出聲的跟著笑了出來,就連老師們都沒撐住,笑得直抖肩膀。

整段垮掉。

師生對視著笑了小半分鐘,老付才拍了拍掌。

一群人重新安靜下來。

“劉老師說的話,就是我們想說的。”

“希望你們一切都好,希望你們萬事皆自由,這是山海一中給你們的祝福。”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老付眼睛在朝陽的霞光中閃動著跳躍的光斑,顯得格外溫情。

所有人屏息,幾個感性點的甚至已經提前抽起鼻子。

“老師,你讓我們緩一下,不要那麽……”

“日後如果闖出禍來,切記不要把為師說出來。”

所有人:“……………”

還有沒有人可以管管了!

最後一點溫情被罡風無情吹散,魔鬼老付今日依舊不改本色。

山頂重新笑鬧起來,又在越燃越艷的磅礴霞光中復歸平靜。

所有人坐在墊子上,扯著保溫毯,歪七扭八靠在一起,仰頭望著東方。

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想,專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晨光洋洋灑灑落在身上,奚遲熨帖地閉著眼,朦朧間生出點睡意,手背被人貼了一下。

帶著比晨光更熨帖的溫度。

奚遲慢慢睜開眼,偏過頭:“怎麽了?”

“牽一下。”

“主任他們就在後面。”

“毯子蓋著,看不見。”

奚遲掩在毯下的手指只一動,江黎便牽了過去。

兩人食指緊扣,一起看變得很慢的日色。

不遠處王笛他們又拿出手機開始拍照,聽著那連續不斷的快門聲,奚遲點開手機屏幕,看著不久前江黎發來的那張日出照,幾秒後,又看向江黎自那天之後再沒換過的月輪頭像——是從他房間窗口看到的月亮。

而這個日出,是和江黎一起看的第一個日出。

良久。

奚遲長按那張日出照,保存,點開個人頭像,更換,保存。

江黎視線從始至終都沒離開,將身旁人所有動作盡收眼底。

“怎麽忽然換頭像?”

奚遲熄屏,放下手機,擡頭看著日輪,平靜道:“想換就換了。”

江黎心口不輕不重跳了下,不拆穿他,只是看著男朋友許久,捏了捏他的手指,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懶洋洋的:“怎麽辦。”

“嗯?”

什麽怎麽辦?

“能親你麽。”

“……”

“行麽。”

“…………”

“你說呢。”奚遲臉有點熱,咬著牙一字一字說完,想把手抽回來,江黎卻沒讓。

不僅沒讓,甚至肆無忌憚地撚了撚他無名指的指腹。

江會長:“我說,可以。”

奚遲:“…………”

江會長再度得到一整套禁言套餐。

-

老王說準備下山的時候,日輪已經升得很高。

王笛他們站在寫著海拔的立碑旁往下看,一眼看不到山腳。

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一件事來。

——是了,上了山,還得下山。

而有句俗語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難”。

他們上山就已經丟掉半條命了,那再下個山還得了?

光是看著那台階,一群人登山杖都要拿不穩了。

正想著該如何拖延時間再躺它個把小時,老王天籟般的聲音傳來——

“上山一路也辛苦了,下山就不折騰了,坐索道下去。”

山頂安靜好幾秒,爆發出了百日誓師以來最熱烈的掌聲。

回程大巴上的那一覺,是所有人自高三以來睡得最香最快的一覺,就連跟隊的老王也沒撐住,在清點完人數,確認無人掉隊之後,仰著頭睡得天昏地暗。

跟著山海一中走了十幾趟壽山的司機師傅早已習慣這種情況,笑著搖了搖頭,調高空調,降低車上音樂音量,開著大巴慢悠悠駛入主路,載著一車少年人,開往下一段路程。

百日誓師在一場春日好夢中圓滿結束。

百日誓師一結束,各大高校保送名單相繼公布。

老王白白捏了一個寒假的冷汗,山海成績斐然,預測名單中無人掉隊,穩穩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