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吻
巷子窄長,剛下過雨,路面潮濕泥濘,墻縫裏各種雜草,顯得有些臟亂。
江黎牽著人走出拐角,在一個還算幹凈的涼亭前停下,脫下校服外套,鋪在冰涼的石凳上,扶著奚遲小心坐下。
“沒事,就……”奚遲所有話咽了下去。
因為江黎表情很沉,哪怕被寬松的t恤遮著,肩線仍然是緊繃的。
他背著光,半斂著眸,眼底情緒很重。
奚遲忽地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坐一會,我打個電話?”江黎輕聲問。
奚遲“嗯”了一聲,點頭。
聽他這麽問,奚遲以為是什麽私密電話,想著江黎可能要走遠去接,可他沒有。
江黎就站在原地,打電話的時候,也一錯不錯看著坐在石凳上的人。
……像是怕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通話結束得很快,奚遲聽到幾句“圖書館這邊”、“到了給我回消息”。
“誰的電話?”奚遲問。
“馮叔,”說完,江黎把手機隨手遞給奚遲,“有電話就接一下。”
“你呢?”手機給他,那江黎要去哪?
下一秒,奚遲就知道了答案,因為江黎俯身半跪下來:“就只有右腳有傷,還是都有?”
奚遲思緒一晃,沒答,直到右腳被人擡起。
江黎動作很小心,把奚遲的右腳架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點一點將褲腳挽上去。
掌心托住腳踝的瞬間,幹燥溫熱的觸感傳來,奚遲生理性顫了一下,下意識想收回腳,江黎沒讓。
“別動。”托著腳踝的五指微微一緊,將奚遲所有動作制住。
江黎垂著眸,看著奚遲小腿上的傷口。
傷口靠近腳踝,不算深,但奚遲皮膚白,一點痕跡都掛很久,看上去青紫一片,有些滲人。
江黎臉色又冷了一點。
“就是看著嚴重,其實還好。”奚遲看著他,開口。
“怎麽傷的?”江黎聲音幾乎沒有情緒。
奚遲思索良久,如實道:“不知道。”
光顧著打了,也沒注意。
江黎低著頭,從上而下的角度讓奚遲看不太清江黎的神情,但他能感覺到江黎身上的戾氣,已經很克制地在收斂,但又在盯著傷口的時候泄露一二。
“你冷不冷?”奚遲用手碰了碰江黎的手臂。
三月末的天,氣溫雖然已經回升,但也遠沒到可以單獨穿短袖的地步。
江黎外套被他墊在身下,此時身上就只有一件黑色棉t。
“不冷。”江黎淡聲回了兩個字。
奚遲頓了下:“怎麽過來得這麽快?”
“嗯。”江黎擡手在腳踝處簡單檢查按了按,還好,沒傷到骨頭。
沒回答,就一個“嗯。”
奚遲沒轍。
本來想竭力避開受傷這個話題,讓江黎開心點,可好像沒什麽作用。
“我第一時間給你發消息了,你過來得也很快,”奚遲跟他講道理,“就算你不來,我也有脫身的法子。”
在江黎來之前,結界已經被他破開一道口子。
脫身只是時間問題。
“是好幾年沒碰到這種事情了,但也不是沒發生過,”奚遲聲音顯得很放松,“桑遊初中被堵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雖然已經步入現代社會,但有兇獸存在的地方就不會太平,兇獸襲人、攻擊幼崽的事近年來逐漸減少,卻也沒有杜絕。
江黎是江家的金烏,對兇獸的事更清楚,再加上監管局局長的關系,肯定不陌生。
像栯木這種不生靈的神木都難求,更別說若木、扶桑,雖然妖族各方千方百計強調沒有“吃一片葉子藥到病除,喝一管血漲十年功力”的作用,還是有兇獸前仆後繼。
比如今日碰見的文盲蠪蛭。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奚遲剛確診返祖症的時候,老王才千叮嚀萬囑咐瞞好消息,就怕妖怪黑市有人買賣他們的信息,趁奚遲發病的時候下黑手。
“那幾張符鎮不住我。”奚遲最後道。
一陣無言的沉默在兩人間彌漫。
奚遲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這麽多,總該將人哄開心點,但似乎…作用不明顯。
他心裏沒底,手指在江黎手機屏幕上無意識地劃了兩下,擡手,拍了拍江黎的小臂:“說話。”
“說什麽,”江黎慢慢擡起頭來,半斂著眸,語氣很輕,可烏沉的目光卻一動不動鎖在奚遲臉上,“說那柄骨刺刀,還是說已經找到了脫身的方法卻還是讓自己受傷了?”
奚遲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正想著,手機忽地傳來響動。
他下意識低頭去接,卻看到屏幕上“馮叔”兩個字。
“電話。”奚遲說。
“你接。”江黎重新低頭檢查傷口。
手機還在響,見他沒有接電話的意思,奚遲只好接起。
“喂。”
那頭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車到圖書館門口了,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