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玫瑰⑩
當晚。
陳山晚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種莫名的視線感好像變得更加明顯了。
之前只在一樓會因為那個擺件產生若有若無的錯覺,現在如影相隨起來了。
視線感黏在他身上,籠罩著他身體的每一處、每一寸,甚至好像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
陳山晚進入浴室時,這種感覺都沒有消失。
他抿抿唇,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可這一次似乎不是他的錯覺。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鬼故事……
陳山晚其實是真的不怕這些,他只是不喜歡一個人待著。
討厭黑暗、討厭一個人待著。
不過……
想想郁睢就在樓上,似乎又沒有那麽畏懼了。
哪怕沒有見面,但這種還有一個人在這個別墅裏的陪伴感能夠讓他安心。
陳山晚輕呼出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把深灰色的上衣脫掉。
脊柱溝的三枚朱砂痣暴丨露丨出來,和清瘦的肩胛骨一塊顯現,如同蝴蝶的蝶尾上獨特的花紋。
空氣無端緊繃了下,陳山晚卻沒有察覺。
花灑裏的熱水散發的熱氣頃刻間就氤氳了浴室,將陳山晚的身形籠罩在其中,朦朧了他所有的線條。
水流在他冷白的皮膚上留下蜿蜒的痕跡,看得郁睢很是眼熱。
在屋外宛若爬山虎的荊棘不斷遊動著,像是瘙丨癢難耐似的在墻壁上蹭著,顯得滑稽又可憐。
荊棘影子卻很是大膽地悄悄纏上了陳山晚的腳腕。
陳山晚有一瞬覺得自己的腳冰冷的,所以他調高了熱水的溫度,皮膚都被燙得微微發紅。
於是在某些視線下,看上去更加鮮美可口了。
郁睢的喉結不受控制地在滑動。
陳山晚一低頭,荊棘影子就飛速退去,一擡頭,荊棘影子又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走,甚至不滿足於腳踝。
哪怕幾乎是感覺不到什麽觸感的,還是要精神滿足般往陳山晚的小腿上走。
留下虛假的,屬於“他”的痕跡。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個澡陳山晚洗得感覺很悶,所以他沒洗太久就關了水。
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機。
來到別墅已經是第七天了。
感覺時間過得好快,距離他這份工作結束就只有三周了。
陳山晚心裏倏地升起些不舍。
倒不是因為這份工作。
他承認這份工作比他之前幹的每一份都要輕松,且錢多。
但……
他素來不是個貪戀什麽的人。
他的不舍,是因為郁睢。
說來也是神奇,明明才認識七天,他居然已經和郁睢那麽“熟悉”了。
這種熟悉不是那種知根知底的熟悉,而是他對郁睢有些他都難以形容的情愫在裏頭。
想跟他做朋友。
想再認識“他”多一點。
他現在每天在三樓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不說什麽,就坐在那張門門口,嗅著香火味,靜靜地待在那,他都覺得舒服。
陳山晚從前聽說過人和人相處是有磁場一說,但他從來不信。
遇見郁睢後…陳山晚覺得可能真的有吧。
他好像和郁睢意外地合拍。
他知道郁睢以前學過畫畫;知道郁睢愛讀書——這點和他一樣;知道郁睢很久都沒有從這個屋子裏走出去過了;知道郁睢現在對外界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年代,不知道外頭的科技早就已經推出了觸屏的智能手機……
想到這裏,陳山晚不由得抿起唇。
他還是覺得郁睢和這個家裏的關系怪怪的,覺得精神病可能只是一個借口…但這是別人家的事,而且他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也沒有辦法幫郁睢報警。
而且如果…
陳山晚向來謹慎,他也會考慮如果郁睢真的有精神病這一條可能性。
畢竟他們才認識了七天而已,萬一恰好郁睢是目前沒有犯病呢?
但只剩下三周了啊。
二十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的。
這份工作結束後,他也許再也見不到郁睢了。
雖說他現在也沒見到,可二十一天後,他連跟郁睢聊天的機會都沒有了。
陳山晚無聲地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空洞茫然。
郁睢連手機都沒有……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難睡著,主要是那種毛毛的感覺始終籠罩著他,但大概因為他確實不信這些,陳山晚到底還是沾床就睡著了。
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清香伴著入眠,他卻終究還是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被擺放在門外的幹玫瑰又靜悄悄地褪下灰敗的偽裝,變得鮮活艷麗。
有荊棘的影子從花瓶裏蔓延出來,順著門縫悄無聲息地進入臥室內。
不同於之前的距離實在有限,漆黑的影子雖然細長,但卻能夠無限延伸。
它遊走過陳山晚走過的每一塊瓷磚,迅速卻又不急不慌地攀爬上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