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昨天這個時候一樣

買好了豌豆餅。

飲食服務社的職工問羅旋:“你用紙包,還是用芭蕉葉?”

這位職工之所以這樣問羅旋,那是因為以前服務社,都是用黃紙給顧客打包。

但是豌豆餅、油條這些東西,都是油炸食品。

而黃紙會吸油。

引得不少顧客都抱怨:豌豆餅裏面的油水,都被吸光了!吃起來不香。

一個個感覺,他們吃了天大的虧一樣。

以至於後來餐飲服務的包裝,就變成了黃紙和芭蕉葉兩種,讓顧客自己選。

羅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用芭蕉葉,把六個豌豆餅給包起來。

有一說一,芭蕉葉不吸油。

而豌豆餅這種油炸食品,還真就要吃裏面的那一點點油……才香。

拿這六個豌豆餅,羅旋疾步往紅星鄉東邊入口處走去。

那裏的路口,是自己所在的正興生產隊的社員們,來趕集的必經之路。

羅旋要等一個人。

這個人名叫易陽,卻得了一個外號叫“一樣”。

易陽他說起來也很有趣:他平日裏,在生產隊裏幹活也很賣力,屬於一個標準的壯勞力。

他出一天工,可以拿滿分十分的工分。

而且他養豬豬肥壯、養羊羊成群,無論是幹農活、還是養殖牲畜,他都是一把好手。

前些年。

農民們是可以自己養豬養羊的,易陽辛辛苦苦幹了幾年,三個姐姐姐夫又贊助了他一些錢。

所以易陽的日子,過的比絕大多數人,要好很多。

人一旦有了點錢,就會出現更高層次的追求。

易陽的追求就是:趕集!

而且是逢集必趕!

只要紅星鄉趕集,他便不會再繼續出工。

到了趕集那一天,這個人是必須要來鄉場上趕集的。

買不買東西另說,但總之每逢趕集,他必來。

這是他多年來,雷劈不動的習慣。

而他之所以得到這個外號,只因為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塊“上海牌”手表。

這在十裏八鄉,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整個紅星鄉都沒幾塊兒手表,而易陽的手腕上,就戴著其中一只。

手腕上有貨,那就必須得把它亮出來。

就像身上穿著錦衣華服,又豈能夜行呢?

所以易陽哪怕是在大冬天,他的雙手上的袖子,也會往上翻轉一圈,把那塊白亮亮的手表,給展示在眾人面前。

無論益陽走到哪裏,就會有不少人,開口詢問他現在幾點了?

這些打問時間的人,有的是真需要知道時間。

有的純屬是出於打趣,甚至是惡作劇的心理,而故意這麽挑逗意易陽。

現在幾點啦?

易陽,現在是幾點鐘了?

剛開始戴上手表那一陣,易陽每天遇到向他打問時間的人,恐怕一天不下於二三十個人。

時間一長,這易陽也就回過味兒來了:這些家夥,恐怕是在戲弄自己!

於是。

從此以後,易陽再遇到誰問他時間的時候,他就會回答一句:“和昨天這個時候一樣。”

“和昨天這個時候一樣!”

久而久之,別人一開口叫“易陽……”

易陽包管會立馬不耐煩的回道:“別問了,一樣!”

以至於最後,他就得了這麽一個外號:一樣。

羅旋先是找了一個角落,進空間裏把豌豆餅藏好,然後才站在路口等易陽。

等了不一會兒。

羅旋便看見身穿“四個兜”幹部服,藍色上衣領子上,還縫著一塊“假白襯衣衣領”的易陽,板著個腰身,頗有幾分幹部風範的走來。

“易大叔,來趕集啊?”

羅旋湊上去打了一個招呼。

易陽撇眼看了羅旋一眼,淡淡的點點頭,隨後他的鼻翼抽抽:“你小子,吃獨食了?”

這個時期,大家的鼻子果然靈敏!

羅旋僅僅只是拿過豌豆餅,身上可能沾染上了一些油腥味兒,就被這個易陽給聞出來了!

“羅旋,你跑來趕場,也不怕回去……”

易陽拍拍羅旋的肩膀,勸誡道:“快回去割牛草吧,要不然……唉……”

羅旋笑笑,湊近易陽低聲道:“易大叔,你在鄉裏交際廣,認識的公家人多。大叔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大忙?”

被人誇贊“認識很多公家人”,總是能讓人感到倍有面子的。

似乎能夠沾到“公家”的一點點光,易陽也是與有榮焉一樣。

被羅旋拍了一個舒坦的馬屁,易陽總算板正了他的腦袋,開始正視起羅旋來了。

只見他一臉疑惑的看著羅旋問:“你一個小娃娃,能有啥大事?”

羅旋掏出2角錢,遞給易陽,“易大叔,我想讓你幫忙,給我買一根洋馬兒上的廢鋼絲。”

“洋馬兒”,是農村人對自行車的慣常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