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2/3頁)

負責人心一驚,腿軟得需要旁邊人攙扶。

“絕無此事!”負責人嚇得心臟直跳,態度認真了許多,“我一定會調查清楚。”

黃齊晏還沒從事情反轉中反應過來:“我家從沒賣出過老祖宗的畫。”

對於這件事負責人是知曉一些的,悄悄扯了下黃齊晏,客客氣氣將他們請到會客室,以名茶點心招待,趁此機會出去打電話給黃家當家主人。

黃齊晏跟在他身邊,還一臉不滿道:“就算他是沈梧風,也不是他說黑是白就是白,現在這是法治社會。”

然而聽筒裏傳來他爸的話,直接讓黃齊晏徹底啞聲。

“會展上的確實是贗品。”黃當家在電話裏道,“當初黃家落魄,將爺爺的畫都拿出賣了,才維持住了如今的地位,但這畢竟不光彩,所以對外一直稱真跡在本家手裏,展會上以贗品充數。”

說出背後實情,黃當家心裏壓的那塊巨石終於松快了些,還有心情問:“這麽多年,來看展會的名師大家也不少,不知是哪位大師,看出來的?”

“不是大師......”負責人也很郁悶,“是個看樣子十多二十歲的少年。”

黃齊晏已經不知道說什麽。

他從小看著那些真跡長大,臨摹過無數次,可竟然連他都從沒發現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了贗品。

而傅岑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傅岑明明是人人皆知的畫渣,上半學期甚至都沒到學校上過一節課,他根本不信,真是傅岑看出來的。

想到沈梧風,黃齊晏確信,一定是沈梧風提前告知的。

“我去問清楚!”黃齊晏拋下負責人,徑直往會客室去。

電話那頭,黃當家道:“讓他去吧,從小給他塑造神童的名號,正好借此讓他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傅岑!”黃齊晏猛地推開會客室的大門,對坐在沙發聲啃甜點的少年道,“你敢不敢將展會裏的作品全指出哪些是贗品!”

他不信沈梧風有展會裏全部的藏品。

傅岑咽下甜點,並沒起身,閉著眼都可以說出哪些是假的:“進門第三幅是贗品。”

“第二個走道第一幅贗品。”

“展廳正中那副贗品。”

......

傅岑一連說出十幾副,隨後趕來的負責人腦門冷汗都冒出來了。

黃齊晏示意讓他去將被提到的畫帶過來,負責人沒法忤逆少當家,只能帶著人去將名家大作一幅幅抱來。

這麽大的動靜直接驚動外面來看展會的遊客,私下議論起因後,都等著看峰尚怎麽收尾。

一幅幅畫被搬了進來,傅岑按照自己的想法道:“這幾幅的色調很奇怪,在燈管下看不太出,但現在正常的光照下就很明顯,顏料的揮發和褪色程度跟它們的年限並不符合。”

黃齊晏笑了:“光憑肉眼就能鑒別顏料揮發的程度,你唬外行呢?”

傅岑不與他爭辯,又看向另外幾幅古典版畫:“據我所知,彥利群老師作畫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先混色鋪底,在上線描,如果想要復刻,就也得按照這套流程來。”

“但如果按照這樣,它的混色肯定無法還原本來混亂又有序的觀感。”

“所以仿冒者必須得一點點鋪色,這就導致線描一定沒辦法被流暢的上色遮住。”

這是很細節的作畫癖好,尋常人也不會去注意到線描在哪,因為大部分版畫都是不會上線描的。

而彥利群則是個例外,他喜歡先鋪色再構圖。

傅岑接連點出剩下幾幅畫的違和之處,越說到後面,黃齊晏的臉越黑,他從小學畫畫,用過的顏料比普通人喝過的水還多,一提點也發現了傅岑說的幾點,確實有問題。

但憑他的眼力,也僅僅只是覺得有問題,根本察覺不了問題出在哪。

他不知道傅岑發現線描沒在鋪色上這點,是畫上的哪個部分,也不知道傅岑說的顏料褪色程度是怎麽看出來的。

那一刻他深深體驗到了無力感。

從小被封為“小馬良”,黃齊晏從沒在天賦上否認過自己。

而且因爺爺嚴格要求他成為像曾爺爺那樣永垂竹帛的大畫家,所以黃齊晏哪怕天賦出眾,也從沒懈怠過,知事以來每天都練基本功練到半夜。

自尊和驕傲讓他不願承認,自己比不上別人,只能惱怒地提高聲音:“不要再危言聳聽了!”

沈梧風神色冰冷,拍了拍被吼得嚇了一跳的傅岑:“是真是假,可以請專業的名畫鑒定師來。”

“我這就請!”黃齊晏迫切地需要證明自己,立刻叫負責人打電話給峰尚有聯系的鑒定師過來。

會客室的梨木門再次被推開,一根黑木拐杖杵在地毯上:“不必了。”

黃老爺在大兒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沈梧風身上,七十多歲的老人恭敬彎了腰:“沈總,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