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3頁)

李清愁將聖旨握在掌中,命人不必再去追了,只無奈回頭,跟芙蓉道:“好了,現在開始,咱們兩個該想想回京後怎麽跟鳳閣解釋——讓陛下赴鴻門宴也就算了,還讓她跑了,這怎麽辦?”

李芙蓉面無表情道:“要斬也是先斬你,我可沒那麽親近。”

“我說你……”

在眾人發現之時,薛玉霄已經走回了一段路程,她正如李清愁所想,披星戴月,沒有一絲停歇。從錫林狂奔回燕都。

留守燕京的臣子大驚,恭敬迎接,為陛下洗漱更衣、補充強健的戰馬,連忙道:“可是北方胡人各部出了大事?臣所收到的盡是捷報啊,難道有什麽變故發生?”

薛玉霄搖頭,隨意留下吃了點東西,也沒讓臣屬準備什麽精致菜肴,倒頭睡了一覺,爬起來的時候才解釋說:“北方已定,後續之事有李將軍處理,我夫郎要生了,我著急回去。”

臣屬下意識地應聲,而後呆立當場,一臉茫然地看著陛下、還有陛下的親衛動身出城。她下意識派人去跟隨護衛,卻完全跟不上烏騅馬和她隨身精銳輕騎的速度,走到範陽就敗下陣來,別說護衛了,連追趕都追不上。

過了燕京之後,薛玉霄沒有走朔州、忻州之路,而是抄近道走了範陽、太原,隨後入河東、進雍州。

她的速度比走漏的風聲還快,往往當地郡守還沒接到消息,就見到陛下親臨。人人都知道她征伐夏國,百戰百勝,如今在此刻見到當今皇帝,自然瞠目結舌、倉皇失措,皆以為是天女有意下降巡視,於是恭謹態度,端正其行。

不過,崔錦章因為先行一步,比她早一步回到京兆。

崔七手中執有醫署令牌,加上薛玉霄此前就對他另眼相待,被裴飲雪引為宮中常客。所以他一路入宮,暢通無阻,在殿中梳洗更衣過後,先為裴飲雪把脈、開了一帖藥。

春日和煦,光華從窗中縫隙當中映照而來。崔七開完藥後,緩緩松了口氣,低聲道:“何故勞損心力到這個地步,一定是你太過思念某人,所以才夜夜減清輝。”

裴飲雪穿了一身素衣,抱著被子朝墻壁方向散發而睡。他沒有起身,困倦地埋在錦被中,回:“我已是克制萬分。”

他身邊的醫郎在外廊上煮藥。崔七望過去一眼,見火候正好,這才撩起衣角坐在他床榻邊緣上,背對著裴哥哥,張口數落道:“人的心思情緒,對於病症來說亦有關聯。你的身體跟常人不同,寒氣如果不能得到丹藥的蘊養,就會外顯出來,折損你的壽數,何況你身體雖冷,心血卻是熱的,你時常動用心思牽掛著她,是沒有好處的。”

裴飲雪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崔七哼了一聲,不太高興地道:“我看你嘴上知道,心裏很難想清楚啊。”他親自走出去,接過煮藥人手中的竹扇掌握湯藥火候,一擡首,忽然看見一個身著內侍中淡藍公服、面目清俊秀潤的年輕公子行過窗下,正欲進入椒房殿。

兩人彼此相對,都是愣了愣。王珩道:“崔……錦章?”

“……王郎?”崔七呆滯道。

王珩停頓一刹,似乎怕他誤會:“我暫居內侍中之職,為鳳君代寫文書。”

崔錦章喃喃道:“我聽說你出家了。”

王珩:“……”

崔七起身撲過來,拉著他的手,眼神明亮道:“我也是道士,我有道牒在身,師承葛仙翁。你應該知道的吧?我聽說你拜入自在觀,為先丞相守喪而束冠不嫁,自在觀的觀主是我師伯,你要叫我師兄才行!”

王珩默了默,問:“你今年有十八麽?”

崔錦章面色一滯,辯解道:“論道不分長幼,先則為兄,後則為弟,這不是很正常?”

王珩不動聲色地把手從他掌心取出來,旁敲側擊:“聽聞神醫出京遠遊去了,一路救死扶傷,連陪都都知悉你的美名,如今驟然回來,可是為鳳君之病?”

崔錦章一片純粹,不疑有他:“是啊。”

果然如此。王珩心下了然,向崔錦章行了個禮,他走入殿中,沒有驚動榻上的裴飲雪,而是先伸手拿起桌案上寫到一半的文書。

“你又將市坊圖增補了。”他驟然出聲。

裴飲雪聽到他的聲音,從淺眠中蘇醒。他道:“……嗯,你看如何?”

王珩拿起增補過的市坊圖。一旁是昨日他修訂新寫過的勸商三策、惠農六政。這兩位身為郎君,才華卻不在滿朝勛貴之下,因為工部盡是薛司空的門生,其中也有薛氏族人,更為親近,所以常有誥命入宮請教,將市坊的建設雛形交予鳳君參看批示。裴飲雪本來只是指點幾句,後來因為工部主事因北方戰事暫時被調用,此事就停下來、圖紙擱在了裴飲雪手中。

“比之前的更為合理了。”王珩端詳片刻,坐下來謄抄惠農六政,不時與裴飲雪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