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頁)

裴飲雪的聲音一下子堵在喉嚨裏。他露出一種很難受、有一些受不了她的埋怨之意。

車外沒見到動靜,有太平園的仆從上前問候:“少主,主母和二公子正在裏面等您呢。崔家大小姐和崔七公子也在。”

薛玉霄平穩回了一句:“知道了,等等。”隨後將裴飲雪的衣衫重新整理好,系攏披風,想要拉著他起身下車,裴飲雪卻一動不動,耳根紅得滴血,把薛玉霄的袖子抓在手裏。

“怎麽了?”她問。

“……你還問怎麽了。”裴飲雪盯著她的臉,有些生氣惱怒,又有些難過之意。

薛玉霄是真沒想到那兒去,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她的腦子裏也難免被灌注進了一些環境帶來的思想。比如兩情相悅之事慣常就應該女子主動,小郎君們都內斂含蓄。被這個思維給固化住了,她真不覺得裴飲雪會有什麽在世人中“放浪形骸”的反應。

她越是沒明白,裴郎就越羞慚欲死,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他受不了地逃離她身邊,把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兒,對著湧進來的冷空氣平復氣息,低聲道:“再等等……等我緩一下。”

薛玉霄愣愣地點了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裴飲雪才消去臉上的熱燙之感。他將衣服重新整理一番,這才朝著薛玉霄點頭,隨她下車。

太平園的仆從們看到少主下來,這才放心。薛玉霄一路沿著中軸線走下去,在對稱嚴謹的園中直抵主院,院落外侍從在掃雪,裏面有幾個小少年站在木凳上,修建園內的松柏,把兩邊修建得整整齊齊——他們見了薛玉霄,都紛紛下來行禮。

松柏高挺,因為內院裏有二公子居住,所以外面的侍從家兵不方便進來,便讓這些年輕侍奴修剪枝葉。樹高超過舉目可見之處,所以大多都踩了一截木凳。

薛玉霄說:“免了,你們做自己的事。”話音未落,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一時“疏忽”,從木凳上踩下來,正好往薛玉霄的懷裏摔,他這一跤沒落地、既沒有落入少主溫暖的懷抱,也沒有摔在雪地上,而是被她一手抓住胳膊,用力地扶穩站住了。

少主是武將,他想摔都摔不倒了。

薛玉霄道:“非要行禮做什麽?小心。”說完便松手,沒有再看他。

她果然像傳言中那樣溫柔,從不苛責於人。少年面紅耳赤,自慚形穢,喏喏地躲開了。

裴飲雪沒什麽表情變化,目光留在他身上停了一刹,跟身側的太平園管事道:“登高危險,別讓他上去修剪了,仔細砸著人。”

管事低頭道:“是。”

他只吩咐了這麽一句,但落在心思不純的侍奴耳朵裏,都忽然間被警醒了一下……要不然少主這樣的態度,他們裏頭有些想要攀附鳳凰的人可能會依樣效仿。

兩人走過院落。在門外的檐廊上,薛玉霄望見一個圓滾滾的奶白團子,定睛一看,是披著披風、穿著厚冬衣的崔錦章。七郎在屋檐下埋頭燒一個小爐子,身形蜷縮在一起。

她停了停腳步,旁邊的裴飲雪也停下了。裴飲雪低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崔七一扭頭,見是裴哥哥,露出很高興的表情,說:“我給你熬了新的藥!你一會兒記得喝。”

裴飲雪:“……”他開得藥苦得很,早知道就不戳他了。

崔錦章又轉頭飄到薛玉霄身上,當著裴哥哥的面,不敢流露出一絲心懷不軌,立即裝作正經模樣,板著臉道:“我跟司空大人說你很挑食,讓司空大人管管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兩人俱是一怔,彼此對視。薛玉霄無奈扶額,問道:“那我母親怎麽說?”

崔錦章臉色一變,聲音變小了很多:“司空大人說,你愛吃什麽她都能找到。”

她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崔錦章道:“你們先進去吧,我怕侍奴掌握不好煎藥的火候,壞了我的藥材,這才出來熬藥的。在屋裏又弄得滿屋子藥氣,這樣不好,一會兒吃飯再叫我吧。”

薛玉霄點頭答應。

裴飲雪一到太平園,自然被薛明嚴立即截走。二公子守寡無聊,說是在家以備再嫁,其實他並沒有相中哪一位女郎,所以很期待三妹和裴飲雪過來,師弟棋藝高超,可以與他手談解悶、聊一聊如意園的事。

母親還有些公務未完。裴郎被二哥拉去,薛玉霄便坐在崔明珠身畔,見她裝束整齊、像模像樣,並沒有絲毫不恭敬的意思,很滿意道:“我真怕你把那股風流習氣帶過來,我母親對外人的脾氣可不好,小心她用長輩的身份教育你。”

“我知道我知道。”崔明珠道,“我哪敢在司空大人面前不莊重啊?我娘聽了就能把我打死……對了,反正你請假不朝,又連著除夕年節,有多日的寬裕時間,等哪天我帶你出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