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頁)

葛翁原名葛洪,就是歷史上被尊稱為“小仙翁”的那位道家名醫,號抱樸子。道家收徒不論性別,即便在這個女尊男卑的世界裏,他也依然聲名斐然,修道煉丹、醫術養生,無所不通。連世間女子提到時,都會尊稱一句“葛老先生”,這種殊榮可不是輕易能有的。

崔錦章就是他的學生。

薛司空也聽過崔七的名號,她轉頭吩咐薛氏部族:“他如今住在哪兒?帶著人去請,記得準備重禮酬謝。”

“是。”

眾人見此,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以為這就算完了。沒想到薛澤姝重新坐下沒一會兒,眉頭又再度攏緊:“她們憑什麽敢動我女兒?難道是我的官做得還不夠大?”

工部眾人:“……”

“莫非是看霄兒脾氣好了許多,撿著良善之人欺負?”薛澤姝覺得自己想得有幾分道理,“好端端的憑空從哪兒冒出來個水賊,她們一定是故意的,祝、岑兩家仗著有袁芳拓撐腰,連我都不放在眼裏!霄兒才那麽大,又變得這麽乖巧,她能威脅到誰?必定是沖著我來的。”

“……”

“袁氏老賊,仗著上頭出過丞相,打起什麽四世三公的名號,堂堂大齊的太府卿,每日只知蔔卦算數、腦子裏不是龜甲就是草根兒,放著底下這幫人欺負我女兒!”

薛司空放下圖紙,火氣猛地湧上來了。她道:“收尾之事明日再說。”

說罷,薛澤姝便讓人備馬,從大菩提寺殺回內城,沒有回太平園,而是先到了袁府,在眾人驚愕呆滯的目光下,把袁芳拓從靜室裏逼了出來,指責她勾結匪賊,居心叵測。

袁芳拓一頭霧水,好半天才問明原因。她也火了——好端端地惹薛澤姝幹什麽,全京兆都知道避著她的逆鱗,你們還真逆著捋老虎的胡須,派人去暗殺薛玉霄?

為了平息司空大人的怒火,袁芳拓連夜叫來祝、岑兩家在山海渡的負責人,當著薛澤姝的面捆起來抽,逼問她們究竟有沒有跟水匪勾結。

這是殺頭死罪,幾人一口咬死絕無此事,這純粹是意外,願意給薛都尉賠禮道歉,負荊請罪。

鞭子抽了兩輪,滿院子燈火通明、狼嚎鬼叫。兩家的長輩連夜往這裏趕,生怕薛澤姝一怒之下真要見血——她是一條保護幼崽的虎,連皇帝都不敢逼迫太甚。

到了半夜,袁芳拓見她面色如冰、毫不動容,便旁敲側擊地道:“賠禮的禮單明日一早就會送到薛園,你看,再打就打死了,都是士族千嬌萬寵養大的女郎,此事真是意外。”

“天底下的意外,怎麽就偏偏只發生在我家霄兒身上。”薛司空道,“商稅貿易從來都在你們手裏,往來運輸的,誰知道裏面都是個什麽東西!陛下壓著不說,難道打量著滿朝文武都不知道?”

袁芳拓道:“此後我一定派人嚴查。”

薛澤姝冷笑道:“誰知道你派的人是不是還姓祝?她們連劫掠來的人口都敢買賣,難說會不會懷恨在心,又對付我家的人,但凡再有一個意外,別說是她們二等士族,就連你們袁氏,也未必不會在我手裏脫一層皮。”

袁氏是汝南名門,祖上的蔭蔽確實顯赫,但這一代並沒有出什麽高官要職。唯一的太府卿志不在此,幾乎都不怎麽上朝。

“你不要太過分了。”袁芳拓皺眉低聲道,“真要逼到殺人才罷休嗎?”

“為霄兒積德,我不願見血。”司空大人面無表情,“我知道京兆所有的碼頭渡口都是你管,將祝家的人撤走,我府中有一批合用的人才,旁支女郎們也正無事可做,那些臟活累活、整日勞累著督促查看貨物、收取商稅的事,何必勞煩幾個小娘子這麽辛苦?”

袁芳拓回過神來,知道她是要插手水上貿易。劫掠人口的事她並非全然不知,甚至還從裏面吃到一筆豐厚的“孝敬”,這也是她開口保人的原因。這樣一來,別說是這種斂財之事,就連渡口“船老大”的賄賂,恐怕也會受阻。

在她沉吟不語的這半晌裏,薛司空已經猜到事關她的利益,她壓低聲音,慢慢地對她道:“要不然我還是轉去放鹿園,跟王秀談談明日怎麽上奏此事?我懷疑袁氏才是跟水匪勾結的罪魁禍首,太府卿久不上朝,要是被陛下傳召就為了這種事,恐怕會大失顏面啊……”

這人看起來是未經思考的沖冠一怒,實際上肚子裏裝了一噸的黑水。袁芳拓沒忍住面色一沉:“水渡之事,與你無關。”

薛澤姝道:“為天下黎民生死而計,何事敢說無關?”

“你……”

薛澤姝起身,點了院中被打過了的幾個女郎,吩咐道:“帶去鳳閣刑獄,明日我參奏上書後,請刑部審。”

“慢著。”袁芳拓隨之起身,險些繃不住表情,她道,“……我會革去她們的職務,讓這些不中用之人賦閑在家,士族娘子即便有罪也不用刑,司空大人不要開了這種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