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頁)

謝不疑道:“皇姐很在意麽?”

“朝中請求征召明月主人的奏折上了有幾道。”皇帝說,“今日軍府也在奏請,說這本書堪比王秀當年的《金玉名篇》。”

謝不疑知道她擔心什麽。她擔心如果輕易表態,以禮聘的姿態聘請賢士,她反而會受到更多的掣肘。自古忠言逆耳,謝馥不僅不滿足於跟士族共天下,而且還想讓自己的決定推行無阻——

像王秀、薛澤姝那樣的名臣,有一兩個彰顯皇帝的聖明就行了,並不需要太多。多了,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要知道她是誰,還要知道她的性格、為人。”謝馥居高臨下,垂眼看他,“上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我就不追究了。”

謝不疑低低地笑了幾聲,他把滾燙的酒舀起來,不在乎地一口飲盡,酒水順著喉管而下,一路燎下胸口,他道:“上次?上次是什麽事,是皇姐要我主動設下圈套,以皇子之尊倒貼臣子的女兒,下賤鄙陋如發情野狗的事麽?”

“還是……皇姐要我寫尊崇皇室的書,醜化士族,偽造功勛,編織罪名,為您愚弄百姓?”謝不疑繼續問,他鳳眼微眯,在醉態裏挾著一抹墮落的笑意,“臣弟真是您最忠的筆墨喉舌,皇姐給忠臣的獎勵,是不是把我賜婚給薛玉霄,物盡其用呢?”

謝馥並不生氣,也跟著笑起來。她道:“賜婚太明顯,朕怕會逼反薛澤姝。何況,聖旨有鸞台審核,一則未必能下達,二則又不是不能拒絕,你這樣一個……”

她頓了頓,“浣衣奴的兒子,能跟我稱姐道弟,是你命中的福分。你所擁有的東西,全是因為我的寬容——不思感恩,也確實是下賤血脈會有的想法。”

謝不疑沒什麽反應,因為這種話他聽過很多、很多次。謝馥並不常說,但在珊瑚宮、內帷之中,在這座龐大而寂寥的宮殿裏,他早就成為了所有人議論的談資,是整個京兆揣摩觀賞的對象。

“比起你的筆墨喉舌,你自己的這張嘴,可不會說話得多了。”

謝不疑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懶怠地撐著下頷:“多謝皇姐饒命,你吩咐,臣弟一定盡力去辦。”

片刻後,兩人議事畢,謝馥離開珊瑚宮。

她離去時沒看腳下,靴子不小心把紅泥小爐帶倒在一邊。

水跡頃刻蔓延,爐蓋滴溜溜地在地上轉動,下方的炭火迸出一個火星兒,灼在謝不疑紅色的衣衫上。

他卻沒在意,只是獨自蜷在榻上,慢慢地縮成一團,好像醉過就能睡著了。

狂歌五柳前(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