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阜水渠道在今年開春就已投入使用, 只偶有一些細枝末節的修補。

因渠道的任何變動都需要負責人同意,東菏便一直與周朔有通信。

姜佩兮也看過他們的來往信件。沒什麽需要特別關注。只最近信裏提到水渠出現了泡腫的浮屍。

周朔回信讓他們查,是否為命案。

他們都沒當回事。

直至今早建興來信, 周興月問罪周朔,東菏某片水域發現了大量腐屍。

信的前半段責罵周朔失職, 後半段令他將功補過,速去東菏將事情因果查明。

負責東菏大小事宜, 卻出了這樣的事。

周朔看完信就準備去東菏。

姜佩兮打算跟他一起去。但周朔認為那邊情況不明, 貿然過去恐有變故。

他的理由總是很充分, “我聽說姜主君這兩日就能到陽翟。佩兮若在這關口離開, 外人見了,恐怕會誤以為你與江陵不和。”

“那又怎麽樣?”

“江陵可以庇護你。”他說。

姜佩兮看著眼前人沉默不語。

於是將要離去的丈夫俯身親吻她的唇角,出口的話無奈著像是嘆息,“多一重保障,總是好的。”

“查清事情後,就來接我。或者等這邊結束, 我就過去。”

“嗯。”

拽住他的衣袖, 姜佩兮問他要承諾,“我們說好了。”

“說好的。”

命運的軌跡真的改變了嗎?姜佩兮不由思考。

他們一直盯著阜水渠道的修進, 水渠不該有什麽問題。

可周朔為何如前世一般,再度被調往東菏?天翮七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竟使他憑空消失大半年之久?

姜佩兮無從得知, 只是隱隱覺得不安。

清晨是周朔離開的時分。

他走後, 姜佩兮重新歸入世家交往之中。她和鄭茵同行一起去獵場。

姜佩兮坐於觀台看她賽馬。

紅騎裝的鄭茵像是紅日,像是被投擲出的紅纓槍。如此鮮活的生命, 前世卻死在京都的暴|亂中。

鼓點越來越密,一聲聲砸到心上。

隨著一錘重響, 鄭茵沖出重圍,快速與同競者拉開距離。觀賽的人群開始叫好。

他們開始討論起鄭茵,“鄭大郡君遠勝於鄭小郡公。秀容真不考慮迎她回去做主君?”

“鄭主君怎麽可能把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位置,還給侄女?”

高聲的誇贊之下,是為她境遇的惋惜。

本該順遂成為主君的貴女,因父母早逝,竟寄人籬下多年。

聽到他們感慨的姜佩兮不發一言,鄭茵在她的視野裏漸遠。

鄭茵父母早逝,孤女無人扶持。

她的叔叔借機上位,搶走本屬於侄女的主君之位。又因奸佞讒言,竟把鄭茵父親的牌位移出宗祠。

攢著不服輸的氣,鄭茵立誓要在京都闖出一番天地。

她要讓秀容求她回去,讓她父親的靈位重回本有的尊位。

天翮帝將於明年年末暴斃,京都陷入混亂。

明白告訴鄭茵,她將於皇權爭鬥下喪命,她能就此放下遠離嗎?

姜佩兮陷在混亂的思緒之中,該怎麽勸鄭茵,又能否勸動鄭茵?

一切都值得商榷。

“王桓夫人落水了!”遠處傳來驚叫。

悠哉看馬的觀客中湧起一陣騷亂。

桓二站起來就跑。王二則態度冷漠,只是轉頭讓侍衛過去看情況。

零星幾個人往不遠處的水邊去,大多數人都留在位置上討論。

姜佩兮往那邊看了眼。往那邊去的貴胄不多,但侍衛成群湧過去了。

出不了什麽事,她想。

拔得頭籌的鄭茵與身上濕透的桓瀅同時到達觀台。

勝利者湊到姜佩兮身邊顯擺。

落水者走到王二身前劈手奪過他的茶盞,將茶水從對方頭頂澆下。

整套動作,桓瀅的狀態都極為平靜。

沒人預料到她的突然發作。

頭頂茶葉的王二怒意中夾雜著不可置信,“你瘋了?”

“是你瘋了!”桓瀅的怒火遠勝對方。

眼見他們即將爆發極為難堪的爭吵

溫露上前拉住桓瀅,“長姐消氣,現在天還涼,我們先把濕衣服換了,有什麽待會說。”

桓瀅並不聽,她揮開阻攔自己的人,質問丈夫,“王桉,這日子你不想過就散,我不欠著你們王氏。”

“不想結盟就不結。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們就這麽死性不改?”

被刻意忽視的舊仇灼燒桓瀅的心肺,她語氣冷厲,“王氏還想怎麽坑我華陰?莫不是還想再坑殺我桓氏?”

眼見姐姐已被怒火沖昏,桓二此刻也出面拉住桓瀅,“阿姐先消氣,我們私下說。”

“私下?有什麽好私下的?”桓瀅冷笑。

說著她幾步上前,從侍衛那拔劍對準王二,“我今日就是要正大光明地殺了你,以祭告我祖上英靈。”

守衛從四方湧來,他們將王二護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