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四卷 南朝春意濃 幾度風雨樓(03)(第2/3頁)

“我可以以我自己的名義發表論文。”

趙黛琳提醒她:“可你還在韓教授的實驗室。”

“那我可以退出韓教授的實驗室。”於好梗著脖子說。

趙黛琳徹底怔了,她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人靠到桌子上,盡量用心平氣和的口氣盯著她道:“我沒有說不做,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更需要從長計議,咱們不能沖動,你昨晚連夜寫的論文我看了,言辭激烈帶有批判性,根本不是你平常的風格,我有沒有警告過你,愛上一個人,也不可以迷失自我。”

“我沒有迷失自我。”於好苦笑,不自在地轉開臉說,“而且我也還沒有愛上誰。”

“別嘴硬了,一下午看了多少次手機,要我提醒你嗎?”

於好不說話。

趙黛琳見她態度軟了,也緩和了口氣說,“我沒說,這場仗不打,你以為韓教授是怕事的人嗎?他當年可以為了抗抑郁實驗得罪了那麽多人,如今又怎麽會怕得罪狄燕妮。你要打,我們陪你打。半個學術圈算什麽。但這件事不能讓陸懷征知道。”

於好不傻,她也能想到。

如果換作是自己,在兩年後突然被人告知,自己曾經接受過的治療裏或許被違規使用過大劑量的藥物,作為當事人應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她不會讓他承受這些壓力。

只是心疼。若有似無地點點頭。

趙黛琳又說,“領導那邊,韓教授說給他點時間,需要更多的數據說明,陸懷征又是栗鴻文的心頭肉,韓教授怕栗鴻文接受不了,所以,這件事急不來,兩邊都需要時間。”

“明白。”

趙黛琳揉了揉她腦袋,便出去給韓教授打電話。

於好在科室裏坐了一下午,窗外的風似乎又大了點,緊閉的窗欞外,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色漸暗,朔風樹影倒映在玻璃窗上,像只困在原地猛獸,張牙舞爪地在窗玻璃上瘋狂舞動。

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陸懷征。

她吸了口氣,接起。

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她久違地有點想哭,“於好。”

腳尖在地上漫無目的地摩梭著,於好很小聲地吸了吸鼻子,微擡頭,把眼淚壓回眼眶裏,握著手機,輕輕嗯一聲。

那邊一怔。

“哭了?”

“……”

要不要這麽敏感。

於好不說話。

“說話。”那邊急了。

“你兇什麽。”於好小聲哼唧。

本以為他又會臊白她幾句,沒成想,他竟是輕輕地低笑一聲,然後誠懇地跟她致歉:“對不起,這幾年跟人說話吼習慣了。”

於好低頭說,“你不用跟我道歉。”

沉默一陣。

“那你哭什麽?”

“想你想的。”她半真半假地說。

陸懷征也沒想到於好如此直白地說,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往下接,抿著唇笑了下,半天才從嘴裏擠出一句,“我不信。”

“真的,你說你要給我打電話,我就等了一下午,你看,手機是不是才嘟了一聲我就接了。”

其實那聲還沒響完,她就接了。

信號斷了後,他就被栗鴻文拉走去了附近的村考察民情。村民熱情,硬拉著他們上家裏吃了頓完飯才放行,栗鴻文沒什麽架子,就喜歡把衣服一脫,坐在人門口什麽都能侃,聊聊今年的收成和養殖,陸懷征就在一旁陪著。走完這家訪那家,反正什麽都聊,村民好客,非要宰了家裏的雞給栗鴻文做下酒菜,栗鴻文說不用麻煩,就了點鹹菜蘿蔔也吃得津津有味的,那奶奶一看陸懷征穿著作訓服,又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非要讓老伴把雞剁了,說這孩子吃點鹹菜蘿蔔哪夠啊,陸懷征勸了好半天,人才肯放過那只雞。

等出了那村,已經將近六點。

這才立馬拿了手機給她打電話。

“臨時被領導拖著走訪去了。”

“哦。”

陸懷征站在樓外,一只手握著手機,一只腳墊在台階上,低頭哄她:“生氣了?”

“你那沙子什麽時候做好的?”於好反問。

陸懷征把另只手抄進褲兜裏,擡頭看天,眯著眼,在認真回憶。

她比賽那天陸懷征確實還沒做出來,他一開始不知道給沙子上色要那麽難,用普通的顏料筆上完之後發現塗色有些不均勻,而且,洗了兩次就褪色。

他後來特地跟了拋光釉色的師傅去學,才知道,那玩意的工序要那麽難。

要用沙子浸透之後,然後用毛筆板刷上了色,反復清水浸泡幾次後,上完清漆晾幹後還要反復用清水浸潤過,整個過程很復雜,等他做完,於好的比賽也結束了。當時覺得挺丟臉,也就沒給。

可後來,這麽多年,他總是能記得,當時給她做這沙時的心情。

當時是真就覺得,全世界什麽獨一無二,他一定要給她,誰也不給,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