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5.22

顏子真覺得自己跟著了魔似的,雖然那麽大方大氣地同鄧安說清楚明白了,心裏仍然很不好受。

莫琮忙得一頭煙,根本沒時間沒余力分給顏子真,顏子真就百無聊賴地在山莊四周逛來逛去,有相熟的作者叫她一起去登山——這邊的山不高,但真正當得上山青水秀,這個季節一路上山,滿山剔透的泉水、青蔥嫩綠的草木、鮮艷的山花成簇成片,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所以第三天天才蒙蒙亮,三五個有晨起寫作習慣的作者就約了顏子真一起去爬山玩。

網絡作者和傳統作家其實是很不相同的,他們更貼近地氣,也更爽利,沒有那麽多的面子講也沒有那麽多的雅氣傲氣,更不會覺得自己有多與眾不同,又多年輕,一路歡聲笑語,拍照、看景、聊天,餓了,吃著作者們帶來的家鄉特產小吃,大家圍著一起贊不絕口。渴了,順手掬一握路邊泉眼裏的泉水,解渴凈手潔面,清爽得不得了。

大家講起平日寫作事宜,這幾個人有三個是全職,多多少少都有職業病,就講平時還是要鍛煉,去健身房啦、打球啦,女孩子則是做瑜伽跳操的多,解決肩頸疼痛很有幫助。

說說笑笑停停歇歇也就爬上了山頂,山不高,便不冷,陽光淡淡的,山風也輕微拂面而已,幾個人鋪了薄毯子躺在草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就這麽整整過了一個早上。

顏子真放空了心思,像她自己所說,少想一些,慢慢的也輕松了。

在避暑山莊的日子就這麽平淡無波地過去,和作者們在一起仿佛在另一個世界,交流的內容和日常是不一樣的,小說、創作、文學、劇本……彼此只要說出幾個詞就知道在說什麽,然後各自有不同渠道知道的八卦,說起來真叫一個熱火朝天、心照不宣。那是興趣和心靈的契合,痛快淋漓,直抒胸臆。平日裏的生活瑣碎都暫且先退出,不去思想。

但網絡作者們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會得迅速回到現實生活,雖然寫作是興趣,卻也能將之正經當作一份喜歡的工作來做,工作、生活,寫作、現實,清爽利落,區分清楚。

十五天很快就過去了,慢慢的,作者們一個一個陸陸續續地回去了,也有幾位全職的作者喜歡這裏清靜舒服,打算再住一段時間,便自己續了房租。顏子真則和大家告別下山,約了有機會再聚。

她沒有去跟鄧安告別,其實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這十天都沒有再見到鄧安,並沒有刻意不相見的意思,但就是沒有再碰面。

只是在山上的心情,顏子真覺得,特別懸妙,似喜非喜,又酸又甜,又有些心定,又有點盼望:那個人就是不遠處。然而見不到,也不會失望。

這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甫回到家,就聽到父母說衛音希摔傷了,住在醫院。

這一驚非同小可,放下行李就去醫院。

是斷了左腿,左手臂也扭傷了,白色的繃帶幾乎包了半個身子,看上去挺嚇人,她躺在病床上不好意思地看著顏子真賠笑:“是大大前天摔的,我沒讓大伯他們告訴你,反正也不要緊……”

顏子真見她看到自己就馬上自覺地交代,說得這麽溜,禁不住又好氣又好笑:“行啦,我又沒說什麽。”想了一下,又悻悻地自語:“我這樣子豈不是像當媽的,好像是有點不對。”

衛音希忍不住笑起來,晶瑩的眸子揶揄地眨一眨。顏子真笑罵:“你就樂吧。疼不疼?怎麽好好的會摔成這樣?”

衛音希是在班級活動時,在登山時摔下來的。當時其實沒什麽危險,就是在下山的台階上,她正拍照,站得有點兒邊,曾慧永回過頭叫她站進來些,她應了一聲,結果不知怎麽的腳一滑,伸手去抓曾慧永的手臂時又沒夠著,就滑下去了,滑下去的山坡只是上半段有點陡,加上重力加速度,左腿被一棵樹一擋,於是樹和左小腿就都斷了。

“其實那裏一點都不危險,如果我早點抓住上面的樹枝,就不會滑下去,而且山坡再往下就不陡了。”只是她抓空了曾慧永的手臂時有短暫的慌亂,然後左腿就橫著被那棵樹擋斷了。

她看了一眼顏子真,沒再說下去。

當時是鄧躍立馬從台階上抓著陡坡上的幾棵小樹,很艱難地下去把她拉上來的,說是不危險,其實上半段還是挺陡的。他拉她上來時很小心地沒怎麽碰到她的傷腿,結果弄得一頭一臉全是汗。然後鄧躍一路背著她下了山,送到醫院。

她看著鄧躍一路都很緊張很擔心,知道他也怕出事,他到底是班輔導員,又是活動組織者,學生出事,還是要擔責的。

當時衛音希就安慰他:“鄧老師,你別擔心,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關你的事,我家裏人都不會不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