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五(下)

顏子真的生活最近也變得異常充實。

早上起床寫五千字小說,吃中飯,午睡,下午上網絡編劇課程後練習寫一小時劇本,吃晚飯,看一集美劇,出去鍛煉一小時,或者回家陪父母吃晚飯,到九點,準時上線,和蓋瑞組隊打魔獸。

用顏子真的話來說,和蓋瑞組隊之後,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高手。她笑嘻嘻地說:“我以前常常說,論起吃喝玩樂來,鄧安如果認了第二,他身邊的人,怕就沒有人敢認第一。現在我要更正,在玩樂字上頭,蓋瑞你才是第一。”鄧安嘛,不過是個吃喝貨色罷了。

蓋瑞哈哈大笑,馬上得意洋洋地打電話轉述給鄧安聽。鄧安正好做完一個大手術回家酣睡正濃,被無良電話吵醒聽到的是這麽沒營養的話,氣得冷冷地說:“蓋瑞你應該知道玩樂包括夜店和419的吧?”

蓋瑞噎住,馬上有禮貌地說:“你第一,你永遠是第一。”

鄧安“啪”一聲掛了電話,睡意全無。

躺了半天還是睡不著,明明精神很疲憊,*很疲憊,可是睡意像打著呼哨旋轉而去的風,再也不肯回來。他煩躁地起身坐在床頭,點了一根煙慢慢地抽著,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這陣子他的手術排得特別多,有慕名而來的,有托人情的,大大小小都指定了要他做,院長說他年富力強,再加上前陣子和醫患打架的事情被停職了兩個月,所以要多做一些。鄧安也懶得多說,只一台接一台地做手術,維持著他零失誤的優秀記錄。

累,可是能堅持。鄧安很有分寸,如果到了自己覺得吃不消的時候,他是不肯拿自己身體、尤其是病人的生命開玩笑的。在工作上,鄧安一直頭腦清醒、態度嚴謹一絲不苟。

所以現在的狀態,鄧安很清楚,不是因為手術,不是因為工作,他就是覺得疲倦、煩躁。

為什麽?不知道。他想起在學校時因為學醫,順道修了一半的心理學,那上面說,人的心理,是世界上最復雜最難分析的東西,因為很多時間連自己都完全沒有頭緒。當時鄧安想:我kao,這麽無理。

抽完一根煙,鄧安起身打開音響,選了一張舒緩的音樂cd來培養睡意。

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悠揚動聽地在臥室裏流淌,鄧安閉上眼睛,讓整個人放松下來,腦子不由自主地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畫面。

小時候和鄧躍初次見面,他六歲,鄧躍才兩歲,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叫哥哥,有些膽怯,父親拉著自己的手和鄧躍的手牽在一起,讓自己喚他弟弟。他起先很尷尬,可是鄧躍很乖,總是高興地跟在他身後,高興地叫“哥哥,哥哥。”也許自己真是遺傳了父親的天性,很快不再責怪父親,很快便和鄧躍媽媽和鄧躍相處得極好,四個人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沒有任何違和。

所以鄧躍的媽媽格外地喜歡他,因為他那時已經六歲,且早熟,已經頗懂事,普通的小男孩都已懂得要維護自己的媽媽,排斥抗拒別人的入侵,可是鄧安卻從不曾給她難堪,反而會時時拉著她的手撒嬌要好吃的,而且會像真正的哥哥一樣和鄧躍搶東西,搶到後來又不動聲色地讓著他。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媽媽,一個有著灑脫自由天性的媽媽。在他六歲時便會教他:愛情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

愛情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鄧躍笑笑,也就是遇上自己父母這樣的兩個人才行得通。

實在睡不著,反正明天也是休息,起身開了電腦打算打一局牌。一邊打開界面,一邊卻看到手邊一個移動硬盤。香檳色的小巧的一個,有2t的容量,這是蓋瑞今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鄧安常常嘲笑蓋瑞是一個藝術騙子,因為他拍的美倫美奐的風光照有一大部分是誤導人民群眾,往往有些地方去了之後才發現簡直是開玩笑。蓋瑞只是大笑,然後每年都會惡作劇地挑一堆照片拷在移動硬盤裏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他拍的照片像素都很高,2個t其實也放不下多少。鄧安偶爾會看,蓋瑞的某些非風光照拍得的確十分好。

他新裝修的客廳墻上便掛了好幾幅作為裝飾。

深夜無聊,打完一局橋牌後,鄧安第一次打開今年的生日禮物。

設置了幻燈模式自動翻頁,他靠在舒適的椅子上看著。

有鄧安媽媽在法國的婚紗照,在蓋瑞的鏡頭下拍得只有比影棚好;有鄧安和新娘妝扮的媽媽在教堂前並肩而立相視而笑;有鄧安和新郎合力抱起新娘的大笑;有晚宴時新娘跳弗朗哥的自由自在縱情歡樂;然後鄧安拿著酒杯看向舞廳中的新娘子媽媽,而恰在此時媽媽心有靈犀般轉過頭來,兩人相視嘴角眼底不約而同那一抹溫柔喜悅的笑意,被蓋瑞捕捉在鏡頭裏如此美麗;當然還有漂亮的伴娘拋向鄧安的脈脈眼波婉轉流離;甚至有英俊男子專注凝視鄧安的愛慕眼神欲語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