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丁羨答應了。

臨近期中, 整個教室都蔓延著緊張的氣氛,就好像人人手裏提著一把刀,孜孜不倦廢寢忘食地磨著,隨時準備著上戰場廝殺拼搏。

而在這緊要關頭,丁羨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好像有點假性近視了。

大概是從某節數學課開始,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了重影,每次都得伸長脖子像個小鴨子一樣探著頭,眯著眼兒, 才能看清。

久而久之, 抄板書成了一件費勁的事兒。

周斯越又不做筆記,她連補都不知道該找誰補。

晚上回家吃飯,丁羨跟葉婉嫻提了配眼鏡的事,葉婉嫻端著碗,掃了她一眼,往丁俊聰碗裏夾了塊雞中翅, 反問:“你近視了?”

丁羨點頭。

葉婉嫻撂下筷子,有些不耐:“說了讓你平時看書別湊那麽近,傷眼睛傷眼睛,說你都不聽, 本來長得就沒人家好看, 再戴副眼鏡,看誰能瞧上你。”

誰家娘不嫌自己孩子醜?

但有些話聽多了也確實傷人,也許是葉婉嫻知道丁羨逆來順受,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你坐第幾排?”葉婉嫻問。

“第六。”

葉婉嫻頭也沒擡, 淡淡說:“跟老師說,先換到前排坐一陣,假性近視不用戴眼鏡,最近很忙也沒時間陪你去配眼鏡。”

是不想花那點錢吧。

丁羨沒有再說話,低下頭猛扒了兩口飯,就回房了。

她不想換位置,但葉婉嫻表明了態度,第二天上課丁羨依舊是看不清,連數學老師寫在黑板上的例題都沒聽懂,抄都來不及,被人擦掉了。

最先發現問題的還是周斯越。

這天午休,周斯越跟宋子琪打球渾身濕透回來,看見丁羨趴在位子上算一道題,一道很簡單的例題在草稿本上塗塗畫畫好幾遍,都沒算明白。

周斯越看不下去,把球往身後一丟,拎起桌上的水,灌了兩口,擰上瓶蓋,語氣嚴肅:“這題你還不會做?”

丁羨趴在桌上,懶懶地點了下頭。

周斯越見她這自暴自棄的態度更來氣,礦泉水瓶在她腦袋上一敲:“我看你期中別考了,這題都不會,萬一考出個慘不忍睹的分數,我怕你沒信心活下去。”

“……”

丁羨不搭理他,接著在本子上塗塗畫畫,心也是涼了半截:“你這種學神當然不會明白的。”

周斯越抽抽嘴角,把她卷子抽過來:“行了,別自怨自艾了,過來,我再給你講一遍,這題老師上課當作例題講了那麽多遍,你都沒聽?”

丁羨乖乖湊過去,“我聽了,只是沒聽明白……”

又是一個爆栗,“沒聽明白,你不會問?”

“我看你最近挺忙,怕打擾你。”

周斯越最近的競賽班預選確實強度很大,不光周末補課,連晚上楊為濤都拉著他做題,雖然明年才能參加比賽,但是楊為濤對周斯越的期望很大。

“我你就別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少年哼唧一聲說。

沒過兩天,周少爺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吃完午飯把丁羨拎回教室,把人按在凳子上,自己則抱著臂靠在後門的門框上,開門見山道:“你是不是看不見黑板?”

丁羨嘆一口氣,“有點雙影,別的老師的課我能看見,就數學和語文,詹老師和楊老師的字兒小,抄起來有點兒費勁。”

周斯越低頭睨她。

“跟你媽說了沒?”

丁羨低下頭,“說了。”

“她怎麽說?”

“暫時沒時間陪我去配眼鏡,讓我跟老師說,先換位置。”

“你自己怎麽想?”

周斯越拉開椅子坐下,轉向她。

當然不想換。

“你不是有私房錢麽?”

那錢她不想動,葉婉嫻過段時間肯定會帶她去配的,如果自己不聲不響去配了,就會被葉婉嫻追問這錢哪來的,自己配肯定是行不通的。

周斯越似乎也能明白,沖她一點頭:“明白了。”

說完,插著兜站起來。

“你去哪兒啊?”丁羨沖著那高大走路一晃一晃的背影喊。

“廁所。”

少年被陽光曬得慵懶,回。

廁所去了一個午休。

周斯越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本筆記本,丁羨剛睡醒,看見他把本子往桌板裏一塞,丟了杯奶茶給她,淡聲:“路過順手買的。”

丁羨睡眼惺忪,腦子轉得慢,傻愣愣地望著桌上的奶茶。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要跟他說謝謝。

“謝謝。”

周斯越勾了下嘴角,“好說。”

午休結束,丁羨睡醒正靠在墻上喝奶茶,咬著吸管,一點點抽,像小貓似的,目光直愣愣地看著身旁寫題的男孩兒。

孔莎迪撲過來,遮住了她的視線,小姑娘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再看,眼珠子都出來了。”

丁羨驚覺,忍不住紅了臉,羞赧低埋下頭,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