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完這場電影,我就再也不要喜歡你,再也不要當一個神經病。

我說真的。

——《小怪獸日記》

然而在周斯越看來,此刻的丁羨就像個神經病,他抽抽嘴角,聲音懶散戲謔:“我才懶得管你,剛才班頭來了,問我你去哪兒了?”

噗——

劉江不是這個點兒都去接孩子去了嘛?!

劉江可是出了名的愛叫家長,一想到葉婉嫻那張臉,她開始頭皮發麻,神經緊繃。

丁羨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噗通噗通直跳,舌頭微微打結:“你你……你怎麽說的?”

周斯越寫著題,擡頭看她一眼,哂笑:“就你這膽還玩叛逆?”

“誰叛……叛逆……了。”她低聲嘟嚷。

少年挑眉,這才懶洋洋地說:“我跟他說你去上廁所了。”

說完拿筆在她腦門上戳了下,不重:“你丫上輩子積什麽德,能跟我同桌。”

丁羨松了口氣,把心放回肚子裏,沖他莞爾一笑:“謝謝你啊,周斯越。”

忽然這麽一本正經地叫人,這讓周斯越略感奇怪地掃她一眼,小姑娘丟下這麽一句話,幹脆利落地轉回頭去翻作業本,也不再看他。

這種疏淡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丁羨一眼。

臨近傍晚,夕陽落下最後一抹余暉,傾斜飽滿地灑進教室的窗戶裏,姑娘小小的影子就這麽照在光線下,頭頂細碎的毛發微微立起,隨著微風輕擺。

她其實很白,卻太瘦,身上沒幾兩肉,身材確實匱乏,沒什麽可供觀賞的點,好像自己一只手就可以將她拎起來。

其實兩人小時候確實見過一次。

就像葉婉嫻說的,那晚他倆睡得一張床,不過那時才四五歲?還是六七歲?

周斯越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當時暑假,他被爺爺奶奶接到鄉下去住,那陣剛好是洪訊,爺爺的房子被洪水淹了,床單被褥都濕透了,地上都是泥濘,沒法住人,這才去鄰鎮的丁家住了一晚。

丁家當時還沒生二胎,房子尤其小,床也小,丁羨那床還是一張一米二都不到的折疊床,丁媽媽讓他跟丁羨擠擠,他不肯,小小男子漢,怎麽能跟一個女孩子睡一張床,死活都不肯,結果爺爺跟丁媽媽說:那就訂娃娃親吧。

周宗棠當時風頭正勁,葉婉嫻心裏自有一杆秤,模棱兩可的應下。

不過周斯越怎麽也不肯上床,最後忍不住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被葉婉嫻抱到丁羨床上,當時的小姑娘睡的正沉,身邊莫名其妙多出一個男生的身體,可把她好生驚了一下。

葉婉嫻沖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丁羨認命地看著周斯越。

男孩睡得沉,皮膚跟瓷器一樣白,睫毛長長地垂著,眉頭始終擰著,窗外的淡白月色,像一只母親的手,溫柔地輕撫著床上安靜睡著的男孩。

然後……

約莫是白天洪水的關系……周斯越晚上尿床了。

那是長這麽大,他有意識來,第一次尿床,男孩漲紅著臉從床上坐起來,一臉懵地看看丁羨又看看自己底下的床單。

丁羨憋著笑。

周斯越拾起邊上枕頭砸過去:“笑屁啊。”

丁羨收住笑,心想:這個城裏來的小少爺脾氣還真大。

當時的姑娘比現在俏皮又靈動多了,捂著嘴笑了會兒,小眼睛撲閃撲閃地說:“我要跟媽媽說,你把我床單弄臟了。”

“你給我回來。”

周少爺坐在床上,又一個枕頭砸過去。

丁羨不理他,轉身要去開門:“我要跟媽媽說,你還丟我枕頭。”

延平鎮不過百裏,最閑的不過就是葉婉嫻這一幫婦女,沒事兒喜歡聚在橋頭、河邊說點別人的閑話,就上回還聽見誰誰誰家小孩都六歲了還尿床,然後一幫婦人圍著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男孩兒那時都要面子。

在丁羨開門之前,他從床上蹦下來,把人給拉住,丁羨那時其實還算勻稱,臉圓圓兒,長得特別討喜,特別笑起來聲音輕靈像只小百靈。

男孩兒提出條件:“你幫我把床單洗了,別給你媽知道,下次你來城裏,我帶你玩。”

丁羨眨眨眼說:“我又不會去城裏。”

男孩兒一臉你個蠢蛋的表情:“你總要來城裏讀書吧,難不成你要呆在這個小鎮子一輩子?”

丁羨想了想,也對,多個朋友多條路,於是愉快地就成交了。

開學之前兩人在周家見面的時候,周斯越總覺得這姑娘是要債來了。

不過開學這麽久,她都只字未提過。

“喂。”

周斯越食指曲起扣扣她的桌角。

丁羨擡頭,迷茫地看著他。

少年收回手,摸了下鼻尖,輕咳一聲,“周末……”

丁羨更茫然,“怎麽了?”

周斯越恢復冷淡:“你想去哪兒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