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都曾得過一種病,學名——瑪麗蘇綜合症候群。

得了這種病的少女,患有輕微幻想症,以為自己是生活的主角,自帶主角光環,嚴重者同時伴隨有玻璃心、矯情病等並發症。

少女情懷總是詩。

你護我一句,我愛你一生。

但年少的情感總是極其的矛盾,昨天愛你,今天你跟別的女生多說一句話,明天就不愛你了;或者昨天不愛你,今天你從口袋裏分了半顆糖給我,我決定從明天起愛你。

簡單而純粹。

丁羨那會兒也是個矛盾體,一方面她不認為自己喜歡周斯越,另一方面,他跟別的女生講題時,心裏確實酸。

她認為自己喜歡的類型應該是許軻那種溫柔又紳士的男生,而不是周斯越這只傲慢的孔雀。

可是她在酸什麽?

哦,一定是她的瑪麗蘇病症發作了。

丁羨說完也不看他倆,直接低頭收拾桌上的書本給那位女生騰座位,寂靜的午休教室,陽光投下一道陰影,窸窸窣窣是她收拾東西的聲音。

光影交錯。

“你又犯什麽病?”

周斯越聲音不輕不重,但在這兒寂靜的教室裏,嗓音格外冷清。

丁羨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筆袋拉了一半,整個人僵在原地,周圍同學齊刷刷回頭,幾十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低聲解釋:“我午休給你們倆騰空間,這樣你教起來方便點兒。”

周斯越靠在椅背上譏諷地看著她,哼笑一聲:“瞧把你體貼的。”

丁羨充耳不聞,索性不理他,繼續低頭收拾,沖那女生笑了下,“我馬上好。”

女生懵懵懂懂:“哦,真要換嗎?”

丁羨:“換啊。”

周斯越低頭寫題,頭也不擡,毛茸茸的頭發在太陽底下發著光,像一只溫馴的獵犬。

“換了就別回來了。”

他說。

丁羨原本只打算換午休,她只是想換個清靜的地方睡一會兒,被他這麽一鬧,抱著兩本書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斯越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擡過頭,連後腦勺都顯得格外冷漠。

丁羨憤憤一咬牙,丟下一句:“我等會來搬桌子!”

說完,揚著馬尾高傲地走向她的新位置。

“呲啦——”

周斯越的卷子被筆寫破了。

窗外知了應景的低鳴了兩聲。

丁羨換到了正前方第四排,新同桌還是個男生,叫何星文,是今年的中考狀元,長得很普通,剪著個寸頭,皮膚黝黑,總是穿著一套被洗得泛白又皺皺巴巴的長衣長褲,坐姿十分端正,像個小學生,下課哪兒也不去,就在位子上寫題。

這才是“正常”的同桌,而不是周斯越那種非人類。

何星文唯一不同的是,他有點少年白頭,光看後腦勺,像個小老頭。

可也比那只傲慢孔雀強。

下午孔莎迪過來找她說話,身子半搭在她的桌上,勸她:“真不回去啦?”

課間同學們說話聲鬧哄哄的,可偏偏就還能聽見他半開玩笑跟人調侃的嗓音,穿過人海就這麽直戳戳飄她耳朵裏。

丁羨耷拉地腦袋伏在桌案上,筆在草稿本上無意識地塗塗畫畫,表情倔強:“不回去。”

孔莎迪拉長了音,“噢——”,然後伸手拿過她的草稿紙,小聲驚呼:“那你寫他名字幹嘛?”

丁羨猛地驚醒,整個人從位置上彈起,朝著孔莎迪撲過去,劈手奪過她手中的草稿本,一看。

哪有什麽名字,一堆鬼畫符而已。

孔莎迪得逞奸笑:“你心裏有鬼。”

丁羨心不在焉地坐回去,長嘆一聲:“你好煩。”

孔莎迪癟癟嘴:“我只是想提醒你,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放棄了這麽好的機會,是你的損失,鄧婉婉一看就對周斯越有意思,到時候人被搶走了,你可別哭。”

丁羨滿不在乎地鼓嘴,筆在稿紙上狠狠地劃下一道,說著:“趕緊拿走,他倆要是成了,我到時候在校門口放倆大禮炮,就當感謝鄧婉婉同學犧牲自我為民除害了!”

孔莎迪故意說:“是嗎?那我得趕緊買張板凳過幾天去校門口看禮花去。”

丁羨側著眼睛斜她。

孔莎迪:“他倆現在聊得可好了,鄧婉婉還約了他一塊打遊戲呢。”

“打去。”丁羨哼唧。

孔莎迪切了聲,懶得跟她再廢話,下了最後通牒:“明天趕緊給我搬回來,我實在懶得聽我身後坐著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還有啊,你不趕緊趁著一個月培養培養感情,一個月後老班一排座兒,你就更沒戲。”

“不搬。”丁羨倔強得像頭驢,孔莎迪氣得正要瞪眼,就看她慢慢坐直,低頭糯糯地補了句:“是他讓我別回去的。”

孔莎迪:“喲喲喲,你倆這是夫妻吵架呢?你看,像不像那個,你要出去了就別給我回來!這話你媽肯定經常這麽跟你爸說吧?之後你爸回去了你媽不還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