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娶

月色如水, 庭院內如朦朧薄紗輕籠,夜間寂靜,風聲起, 樹影婆娑。

玉榮堂內, 府內下人已被盡數屏退,鎮北侯裴玄與雲氏坐於上首,臉色冷沉至極, 將一觸即發, 而一旁的江義承與唐氏同樣是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江絮清實在頂不住那四道嚴厲的目光, 低低垂著的頭都快貼到胸前,雙腿同樣被此情此景嚇得發軟, 似在隱隱打顫。

堂內氣氛凝結, 靜得落針可聞。

裴玄死死盯著站在面前的裴扶墨,見他面無情緒, 竟是絲毫沒有愧色,當即震怒到拍案而起, “裴懷徵,你自小為父便教你為人根本, 最重要的是正直二字,你堂堂男子漢, 如今竟是做出這樣下三濫……”

這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兒子,在次子出生後,他便將失去長子的悲痛與對長子的所有期望全部托付在他身上, 教他做人, 教他武學, 教他上戰場殺敵,更教他正直坦蕩, 如何做一個堂堂正正且英勇的男人。

可如今……

裴玄恨鐵不成鋼,呼吸輕顫而出。

事發至此,雲氏多少自然消化了不少,也能從那最初的震怒到如今的鎮定,現在事情已然發生,一味地發怒根本無法解決問題,眼見夫君動怒如此,心知他接下來怕是想動用軍棍處罰,她不得不站出來說話,“成親吧。”

簡簡單單三個字,使裴玄和江太傅夫婦同時為之怔然。

雲氏坦然自若地道:“懷徵,你該明白,如今你和江太傅的千金早已不是幼時的孩童,成年男女躺在一張榻上這種事,即便你們並未真正發生什麽,但江家千金的清譽已然因你受損,現如今最佳的解決辦法,便是盡快為你們二人舉行婚宴,將婚事落實。”

江義承緊繃著唇線,思考再三,說道:“侯夫人說的在理。你們也是成人了,是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江絮清現在思緒還錯綜混亂不堪,她實在沒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麽就與裴扶墨躺一張床上去了。

如今的此情此景,與前世唯一的區別便是此刻站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不是裴幽,而是裴扶墨。

這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事發後,雲氏與唐氏大動肝火,最後喊來還在飲酒的鎮北侯和江太傅,雙方父母得知此事,已經足足將她和裴扶墨罰在這裏站了快一個時辰,最後竟是以這般的結尾收場。

她與裴扶墨成親?他會願意嗎?

江絮清緩緩擡起頭,緊咬紅唇,按下心中百般困惑,問道:“爹爹,真的必須要成親嗎?”

裴扶墨已經正顏厲色地說過不會娶她,那日她當眾說非他不嫁,他都不曾有絲毫的動容。

他根本不想娶她啊……倘若只是因為意外,而逼迫他不得不娶她為妻,她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

她想要的是裴小九心甘情願娶她為妻。

見自家女兒竟是問出這種話,唐氏瞪她一眼,不成器的丫頭。

“我娶。”

冷沉的嗓音是從江絮清身側傳來。

她難以置信地扭頭去看,見裴扶墨仍然維持著那張冷面肅容,仿佛方才“我娶”那二字,只是她一時的錯覺。

聽見裴扶墨沒有抗拒,反而痛快地接受了成親的要求,裴玄和雲氏這才松了一口氣,只因他拒婚一事才過去沒多久,本以為按照他的性子,倘若他不想娶妻,便是誰都無法勉強。

本身緊迫焦灼的氛圍,便是因為裴扶墨這樣簡單的兩個字,霎時間松緩了下來。

玉榮堂外,裴幽背脊貼於墻壁,在聽到兩家父母已在商定成婚事宜後,筆直的雙腿微微一屈,整個人驟然泄力般,後背順著墻壁無力地滑落。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謀劃的那樣周全,甚至在江絮清已然疏離他不信任他,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他也能順利地將人迷暈,可為何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裴懷徵,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嘉州處理匪寇?被纏得脫不開身?

為何三皇子那般篤定說當天回不來的人,竟是能從他手中將江絮清奪走?

堂內在高談成婚事宜,裴幽眼底的戾氣愈發洶湧,他準備好的一切,如今竟被全然打散,慕慕本該是他的妻子,本該是他的!

裴幽冷笑著從地上站起身,大步朝自己的清幽院的方向走去。

此時院入口站著一個黑衣男人,那男人見到裴幽後便迎上前,躬身行禮:“裴公子,都是屬下辦事不力,屬下實在不知是如何被人打暈的,醒來後江姑娘便……便弄丟了。”

馮喜是三皇子的人,雖然確定裴幽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不敢動他,但今日所事,的確是在他這環出了問題,倘若裴公子狀告到三皇子那處,殿下亦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內心忐忑不安,裴幽遲遲未開口說話,夜色下他的臉龐上似隱隱浮現可怖的暗色,過了許久,他總算啟唇道:“你回去吧,幫我帶給三殿下一句話,我裴幽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要得到,還望殿下再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