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撒嬌

突然提裴扶墨做什麽,江絮清惱得不行,恰逢這時畫舫輕微晃動,她的身軀跟著往裏一偏,倒像是要往裴幽懷裏鉆,耳邊蕩起裴幽的笑聲,她愈發覺得惡心。

“世子,您在裏邊等江大人即可,大人一會兒便過來。”

船艙門口響起侍從恭敬的聲音,江絮清臉色頓時煞白,僵硬回首,輕顫的視線與裴扶墨冷冽無情的目光相撞。

他一身湛藍長袍,簾外的風吹拂,衣袂翩飛,高大的身形將這畫舫內的光線遮擋,他淡淡頷首後,往江絮清的方向過來了。

沉穩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敲擊江絮清的心臟,她快速推開身旁的裴幽站起來,嗓音微抖地問:“你怎麽來了?”

他怎麽來了?裴扶墨心裏想笑,面上也的確笑了出來:“公事辦完回城途經曲碧湖,恰巧江府的侍從說是江伯父在此,請我進來小酌幾杯。”

他的笑意忍不住讓人後背發寒,江絮清小心翼翼地往他身旁靠攏,拽住他的衣袖,小聲說:“我方才又不小心摔了。”又將手心的紅痕給他看,像是極力要證明什麽,“你看,都摩擦成這樣了。”

裴扶墨的眼神從一側淡笑的裴幽臉上掠過,最終落在江絮的手掌心處,她那柔軟嫩白的小手此時儼然通紅一片,看起來被壓得不輕。

“疼嗎?”他輕聲問。

江絮清欣喜,狀若可憐求疼惜,將手心遞到裴扶墨的唇邊,羞赧地說:“疼,但是要你吹一吹,就好了。”

幼時她經常摔傷,要麽是膝蓋要麽手肘,只要磕破了,都是他幫她包紮傷口,在傷口處吹吹。

雖說現在她的手心並沒有流血。

她動作不停,一副想要掩飾什麽的模樣,惹裴扶墨笑得心裏抽疼,他笑意漸淡,故作不經意地將面前那只手推開。

“都這麽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動不動就撒嬌。”

江絮清嘟唇,原是長大就嫌棄她了。

裴幽默默看了許久,這時笑說:“船上到底不比陸地,若是沒坐穩,摔倒也情有可原,懷徵還是莫要數落慕慕了。”

裴扶墨眼角余光掃到江絮清故意朝自己身旁靠近,心裏一沉,淡聲道:“兄長說的是。只是兄長與慕慕不太相熟,大抵還不夠了解她,她是那種即便在陸地,也容易摔倒的人。”

不太相熟是嗎。

裴幽眼底浮起戾氣,極快消失,便笑著轉移話題。

不過片刻,江義承攜幾位同僚返回了畫舫,忽見女兒和裴扶墨都在此,略微詫異,裴幽先說道:“江大人,慕慕和懷徵等了有一會兒了。”

還當那二人是特地來見他的,江義承沒多想,笑著讓兩個小輩與幾位同僚見禮。

一番交談後,江絮清見自己父親又要飲酒,她不得不換個座位在旁監督,悄悄將酒杯拿走換成茶水。

江義承暗自擦汗,內心不免埋怨,好不容易得以閑暇與同僚畫舫對飲,竟是又讓女兒抓個現行。

畫舫內交談聲此起彼伏,裴扶墨坐在一側,優雅地無聲飲酒。

裴幽端了酒盞過來,“在想什麽?”

裴扶墨冷靜看了他一眼,仰脖飲下清酒後,才淡聲道:“我在想,兄長這招有夠拙劣。”

他當然沒那麽愚蠢認為是江太傅喊他來的,而他來的偏是那麽巧,看到那不該看的一幕,聽到不該聽的。

裴幽一愣,旋即裝糊塗道:“懷徵也看出來為兄想顯擺了?”

今日文官畫舫聚集此,則是為了慶祝裴幽升官,雖只是個小小的編修,但江義承很為他高興。

裴扶墨但笑不語,舉著琉璃酒盞,腕骨微垂,這般不羈的姿態都俱顯天然的矜貴。

裴幽氣得磨了下後槽牙,換上淺笑看向江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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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裴扶墨稱有事離開了,他前腳剛走,江絮清後腳便溜了出去,走前還特地將自己父親身邊的酒水全部悄悄換成了茶水。

曲碧湖附近,裴扶墨的車駕停留此地。

江絮清跟出來就沒瞧見人,老遠看見馬車前邊站著周嚴,想也沒想便提裙過去,周嚴直接將她攔下,“江姑娘,沒有世子的吩咐,屬下不能放您上車。”

江絮清好言道:“讓我進去,我找你們世子有要緊的事。”

周嚴面無表情,一副秉公辦理。

江絮清正躊躇著,車廂內傳來裴扶墨低啞的嗓音:“讓她上來。”

江絮清面露喜色。

周嚴不得不打開車門,看江絮清進去後,自覺退一段距離看守。

世子顯然心情不虞,江姑娘這時去觸黴頭……自求多福吧。

車廂內。

江絮清朝裴扶墨身旁坐過去,如往常那般拽著他的衣袍,小聲說道:“我有件事同你說。”

“嗯。”

分明早已做好了準備,可聽他平靜的語氣,江絮清莫名心慌,想著他早晚也要知道不如早點說清楚,她鼓起勇氣,幹脆一股腦說出來:“那孤本,我爹爹不慎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