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加更)

郁言璟將那張紙上的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心中那個荒謬的想法好像得到了證實。

但......

怎麽可能?!

世上連兩片相同的樹葉都沒有, 怎麽可能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胎記?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大腦嗡地一聲炸開,捏著紙的手背泛上難捱的麻癢, 像一窩螞蟻直往骨頭縫裏鉆,啃噬著他的血肉,啃斷束縛陰暗情緒的鐵鏈。

心卻仿佛浸入了黏膩的淤泥中, 緊密裹挾不能呼吸。

“小夥子?呃,小夥子你沒事吧?”李警官看他一直低頭看紙條, 出聲問道。

郁言璟豁然擡頭跟他對視。

然後一言不發轉頭就走,快速消失在了看守所。

李警官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皺眉。

警察喊他:“怎麽了李哥, 人都走了。”

“我總覺得那個人很奇怪。”做警察的第六感往往都很敏銳,剛才那一瞬間他捕捉到了一絲怪異, 可又說不上來。

“他嗎?他可是A大的老師, 年輕有為。”第一次來的時候登記過信息,警察記住了。

郁言璟幾乎是狼狽的回到車上,用力關上車門。

手卻在發抖。

不是恐懼導致的顫抖, 而是病理性發抖。

那張紙已經被揉皺了,手心的汗浸軟了紙, 暈開上面的字跡。

不止如此,潔白紙張上擦上了幾抹紅痕,暴露在空氣中逐漸由鮮亮到暗沉。

郁言璟用他短而鈍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傷口,往外滲著血。

可是還不夠。

他顫抖著手解開袖扣, 挽起袖子,對著傷痕遍布的胳膊張口, 咬了下去。

血腥味充盈了整個車內空間, 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卻也在安撫著。像是某種毒|品,讓人墮落,也讓人依賴。

郁言璟面無表情緩緩加重力道,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等他恢復神志的時候,整條胳膊已經血肉模糊,皮肉外翻。隨著擡頭的動作,唇角沾上的血緩緩流下,濃艷稠麗。

他盯著後視鏡中的自己,淺色眼眸平靜無波。安靜幾秒,郁言璟打開副駕駛前的櫃子拿出便攜醫藥箱,熟稔地開始包紮。

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郁言璟已經記不清了,他人生前十幾年渾渾噩噩。

被抓去當過礦工,被乞丐當成賺錢的工具,被虐待,被毒打,被某個非法組織捆起來做過人體實驗。

好像是那個時候,他發現刀鋒切開皮膚的痛感可以讓他感到快樂,像一瞬間得到解放。

當然,切開別人的也一樣,區別在於後者只有淺層的精神愉悅。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也不想回頭了。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踏在荊棘上,在9.23拐賣案之前,他的生活也不怎麽樣。

父親是個酒鬼,喝醉了會打人。母親每次被打得很慘,在地上翻滾著求父親住手。他也會被打,被罵小畜生。

然後等父親打累了,去睡覺,母親就會抱著他哭,說都是為了他,自己才不離婚。

幾年後,嘴上說著為了他好的母親跑了,沒有帶他。

父親更生氣了。

酒精大股大股傾倒沖刷著傷口,肌肉因生理痛感緊繃,郁言璟臉上的表情卻堪稱寡淡,看著鮮血從刺目的紅到粉紅,皮肉浸泡在酒精中發皺。

他拿過繃帶,纏好,單手打了個結。

他這一生中只得到過一顆糖果。

因為太珍貴了,所以小心翼翼捧著護著,苦到口中發澀都舍不得舔一口。

他以為糖果是秦霜魚給的。

郁言璟的視線緩慢移動到了那張紙上。

......

沈舟然因為膝蓋傷到了,被秦霜魚攙著去了校門口,鄧磊早就在那等著。

“沈總正在跟客戶談生意走不開,囑咐我如果嚴重的話先去醫院,他很快處理完過來。”

沈舟然的玻璃娃娃形象深入到了每個跟沈家有交集的人的心裏。

沈舟然趕緊道:“真的沒事,小傷而已。你跟他說讓他好好工作,別想罷工。”

在他的再三堅持下,沈駱洲讓他先回家休息,明天請假。

鄧磊送他回家後就走了,沈駱洲那邊也很忙,他必須每天高效處理完手上的工作才能按時下班。

折騰了一番,沈舟然有些餓了,他點了個外賣當下午茶。

外賣來得很快,他跳著去開門。

門一打開,一道噴霧噴在他臉上。

沈舟然意識到不對屏息,但藥效立馬起作用,他暈了過去。

黑暗中有人伸手,接住了他軟軟倒下的身體。

......

等再次醒來,沈舟然發現自己在一個淩亂的房間裏。

房間五十平左右,擺滿了各種化學實驗室才有的儀器,東倒西歪,有的覆了一層灰塵。

他躺在一張床上,床很幹凈,與整個像廢棄已久的實驗室不相符的幹凈。

手腳並沒有被束縛住,但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光是撐著身體坐起來這一個動作,就累得他氣喘籲籲,在沒有暖氣的房間裏竟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