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魏桓默然不應。身側侍立的魏大尷尬地咳了聲,左顧右盼。魏家兩人不約而同略過對生意行當的追問。

魏郎君向來寡言,不搭理人正常;魏大性子直爽,這種心虛的反應絕對不正常。

葉扶琉的目光裏起先帶著疑惑,漸漸顯露震驚。

難不成魏家果真是山匪?!

短短一個刹那的時光,葉扶琉的思緒已經展開了千百裏。

魏家揮金如土,出手就是一斤重的赤金餅。

魏大拳腳功夫高強,單打獨鬥打跑一群豪奴。

魏家不與外人多交往,離群索居,從不雇請仆傭,輕易不出家門。

她和素秋原本猜想魏家是身家豪富、低調養病的北方大鹽商,她怎麽沒想到,魏家更可能是北邊山林翦徑的豪強,刀頭舔血賺夠了錢,前來江南小鎮隱居的大山匪呢!

葉扶琉目光裏起先滿滿俱是震驚,震驚很快褪去,取而代之是新鮮和驚奇。

她揚起纖長脖頸,以全新的眼光打量木樓上氣質清貴的魏郎君。

剛搬來鎮子那陣,她就察覺了魏家的不尋常。

原來竟是做無本生意的同行前輩嗎?!

失敬,失敬。

“我總算搞明白了。”葉扶琉體貼地擺擺手,“英雄不問出處,既然已經金盆洗手,我只當你是隔壁鄰居家的魏三郎君。三郎莫擋了我財路,等我解決了前頭那個,回頭再跟你細說治病的事。”

葉扶琉握著裙擺輕快地往門外小跑而去,鮮妍的石榴裙花瓣般漾起,纖腰如約素,視野裏留下娉娉裊裊的背影。

“……”木樓高處的魏桓徹底沉默了。

英雄不問出處?金盆洗手?

什麽金盆,洗什麽手?她明白了什麽?

——

沈璃搖著折扇跨進葉家大門。

民不與官鬥,昨晚被盧知縣找上門來,翰林院出身的文官口才著實好,結結實實敲了他一大筆,他心裏暗藏惱火,這筆賬記在葉扶琉身上,等著今天連本帶利討回來。

“葉小娘子輕輕巧巧一記四兩撥千斤,沈某兩個月的生意白做了。”沈璃背手站在待客花廳裏,幽幽地嘆了聲,“於心何忍?”

葉扶琉坐在花廳上首主位,並不起身迎接,聽話聽音,似笑非笑,“心裏過不去,所以帶人上門討說法來了?”

“能替葉小娘子擋災,兩個月的生意白做了就白做了罷。只不過,”沈璃拋出漂亮的場面話,話鋒一轉, “一回兩回好說,總不能回回都這樣,沈某家業再大也經不起葉小娘子的折騰。”

他走去葉扶琉對面坐下,呷了口茶,不緊不慢合攏杯盞,“想好了?打算拿什麽補償我?”

葉扶琉壓根不吃他這套。“我也想問沈大當家,五口鎮這般好,沈家商隊連停半個月不走?等什麽呢。早兩天走了,盧知縣想找你也找不著人,是不是這個理兒?”

“和葉小娘子的大生意沒結清,耽擱了幾天。”沈璃折扇敲了敲花廳的茶幾桌面,“你看,說來說去都是和葉小娘子脫不了幹系呀。”

“沈大當家要點臉。我們的生意為什麽到現在沒結清?”

葉扶琉把他的折扇挪開,纖細的指骨清脆地敲擊桌面,說一句敲一下,越敲越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叫做銀貨兩訖。我的貨等了幾天了?貨款呢?”

“貨款備好了,臨時找不著船。”沈璃慢悠悠扇了扇風,“這批漢磚不是尋常的貨物,多留在五口鎮一日運不出去,便多一分危險。不比我多說,葉小娘子你懂的。”

“所以?”

“還是銀貨兩訖,我沈某人不壓葉小娘子你的價,一塊漢磚一兩金,你收款,我收貨。我加個額外條件,葉家借艘船,把貨盡快運走。”

借船不是不能商量。但葉扶琉早不是頭一天出來做生意了。雪白漂亮的手指尖在桌上又敲了敲,唇角微微上翹。

“說得好好的借船,等船跟著你沈家商隊出了五口鎮,船上旗子標志一換,把我家船夫趕下船來,你改口說是你沈家的商船,叫我何處喊冤去?借船可以,同等價錢的信物,比方說金餅,銀錠,北方的皮貨,南方的象牙,留點下來。”

沈璃笑了。

葉扶琉長得處處合了他的眼,脾氣更對了他的胃口,敲得響的纖長秀氣的手指頭也覺得漂亮。他的視線盯著,手指頭敲在心尖上,想把人弄回家做夫人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沈璃目光閃了閃,裝作無事挪開,“和一艘商船等價的信物,沈家當然出得起。但等沈家商隊出鎮子卸完了貨,你家船夫領著商船順水回了五口鎮,你又反悔不歸還信物,豈不是我沈家巨虧?”

葉扶琉敲桌子的手收回去了。看似規矩地合攏放在膝頭,艷色的大紅石榴裙襯得手指纖長雪白,手指頭卻又不安生,白生生地絞在一處,看得沈璃口幹舌燥。